“我想回家里拿些东西。”楚眠抬手指向窗外的小楼。
“……”徐嫱抿起嘴角。
“可以吗?”他轻声问。
“好,我陪你去。”
“姐姐,给我十分钟……”
青年眼底沁着雾,近乎是在乞求着些什么,“……可以吗?”
明明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徐嫱却怎么也讲不出口。
她听到自己说:“好。”
窗外楚眠渐行渐远,清瘦的身影被栋两层小楼吞没。
“咚、咚、咚——”
心脏跳得又快又重,恍惚间仿佛整台车都在随着心跳震动。
时间如同弹簧,在等待的过程中被双无形的手拉长。徐嫱总觉得已经过去几小时,但每每看表却发现只是几分钟,甚至几十秒。
不安在沉默中发酵,她等不及这根弹簧自己崩断。
“嘭——!”
门被应声踹开。
青年跪在男人身上,腹部被楚强的膝盖撞得青紫。他却仿佛没有知觉般面无表情,停在半空中的刀被高高举起,即将高高落下。
“小眠!!”
徐嫱用力拉开他。楚眠小臂上的肌肉绷成直线,在被她抢过手里的刀后,手腕还在不住颤抖。
“你个兔崽子!”楚强扶着墙踉跄地站起来,“老子打死……”
他突然住口,那个护在楚眠身前的女人目光沉得骇人。
“滚。”
“这、这是老子的家!”
“滚出去。”徐嫱声音冰冷。
“你们给老子等着!”
楚强色厉内荏地放狠话,脚步却毫不拖沓地跑出门外。
青年脱力般跌倒,眼看着他走远却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
“姐姐……为什么?”
“杀了他,然后呢?”
楚眠沉默不言,徐嫱扶起他厉声质问:“告诉我!然后呢?!”
“……姐姐。”
“不是所有事都有然后。”
“我……不想要然后啊。”
他声音不再清浅,仿佛被泥沙搅浑的泉水般充斥着钝涩感。
徐嫱逐字逐句地回道:“但所有事都会有后果。杀了楚强带来的只会是后果,不会是解脱。”
“不杀……怎么知道不会?”
楚眠明明在笑,徐嫱却像被溺在水里,窒息感挥之不去。
“不会,因为……”
她停顿了很久。
“我杀过,三个。”
“三个和楚强一样的畜生。”
徐嫱抬起楚眠的脸。
“我报复了,在什么都无法挽回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报复。”
“我们总以为自己是为了别人去报复,但等真正得手后才发现原来所谓报复不过是给自己看。”
“好像只要报复了,我过往所有亏欠就能一笔勾销。”
徐嫱声音低哑,“其实报复才是最自私的选择,是妄图平息内心愧疚的人能走得最轻松的捷径,只是从一个错迈向另一个错。”
“他……骗我……”
楚眠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刀。
“为什么……要骗我?”
徐嫱心疼到麻木,青年所有彻骨的痛和疼最后不过三个字。
“姐姐,妈妈没了……”
“早就没了……”
“明明还有好多事没做……”
“还有好多……”
“都是……我的错……”
楚眠哑着声音低喃,滚烫的身体缓缓倒进徐嫱怀里。
“不,不是的。”她沉声道。
匆忙赶来的秘书想要帮徐嫱扶起青年,却被她挥手挡开。
上车后,徐嫱打开空调,翻出毛毯小心地给楚眠盖好。
她透过后视镜看向驾驶座。
“他怎么会看到资料?”
秘书表情瞬间有些僵硬。
“李秘书,你以为我蠢吗?”
“徐总,我……”
徐嫱打断他:“我没功夫听你找些冠冕堂皇的话糊弄我。”
心中的不安不断膨胀,最后催生出难以忽视的紧迫感,如同达摩克斯之剑悬在头顶。
徐嫱不知道这柄剑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落下,她能做的就是在它落下前提早采取行动。
“改订明晚的机票离境。”
“什么?”秘书愣了愣,“可周五的庭审还有楚眠的护照……”
“明晚能走就走,不能走我也会想办法带他走。”她低声回道。
徐嫱了解秘书的心思,秘书也知道她绝不会留下楚眠离开。
假使最后只能有两人走,想必也不会是自己和徐嫱。
“好的,徐总。”
病房里。
徐嫱抬手将挡在青年眼前的碎发往后拢了拢。
“还有两个月就是冬至,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包饺子。圣诞节选棵最漂亮的圣诞树一起装点。等到冬天就把暖气开到最大,坐在屋里边吃冰激凌边看第一场雪。”
你所有错过的……
所有独自度过的……
我都可以补给你陪着你,就像我本该补给他陪着他那样。
“所以……”她顿了顿。
“小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