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荷兴致缺缺,垂眸看着眼前的吃食,复又抬眼扫视一圈,然后重新将目光放回桌上。永嘉在呢喃着什么,可周围人声嘈杂,她听不真切。
喜宴散去,丝荷将永嘉送到义王府的马车上,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忘昔走到她身边,问道:“公主可觉得脚疼?”刚才她搀着醉酒的义王妃出来,用了不少的力,忘昔有些担心她的脚。
丝荷淡笑,“没事的。”
丝荷同哥哥嫂子告别,便坐上马车返回宫里。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穿过街巷。绿蔓掀起帘子,再次新奇地看着外面。丝荷叫驾车的侍卫停一下,然后带着绿蔓和忘昔下车,走进一家糕点铺。铺里糕点种类繁多,丝荷挑了一些,又让绿蔓和忘昔也各自挑一些。她们买好了糕点,离开糕点铺,丝荷正准备上马车,余光里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丝荷一愣,缓缓转过头去——正是骆璠。她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些,而后觉得有些难过,她本以为几个月没有见他,再见面时她应该是心情平静的,可为什么……
骆璠也看到了她,也是明显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朝她行礼,还是那样的身姿挺拔,隽秀温润,一双丹凤眼清冷无波。
裹挟着杏花香味的二月春风仿佛在她耳边呼啸、嘶吼,她张开嘴,听到自己故作冷静的声音:“既然在这里遇到了骆大人,那骆大人便送我一程罢。”
骆璠无声地跟着她上了马车,绿蔓和忘昔猜想公主有话要和骆大人说,便没有跟着上去,而是和禁军们走在一块。
马车内,丝荷和骆璠面对面坐着。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丝荷看着他,他还是没变,在她面前永远是这副神情。
她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马蹄踏地的声响,终于开口道:“我前几日在书中看到了一个故事,我讲给你听罢。”
她也不管骆璠是否回答,自顾自说道:“在深谷里有一只虫子,它日复一日地吃着桑叶,然后有一天它开始吐丝,将自己包裹了起来。过了十几天,它破茧成蝶。它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因为它有了翅膀,可以随心所欲地飞舞,当然风雨很大的时候它是不飞的。一开始,它觉得深谷很好,各种各式的花朵教它流连忘返。然而有一日它听到从别处回来的一只小鸟说,外面不仅有花,还有许多在山谷里没有的东西。它心生向往,便独自出了谷。小鸟说得没错,这里有许多它从未见过的东西。最新奇的是,这里夜晚的时候,总有许多地方还是亮着。它飞进一个又一个光亮的地方,它看到了垂髫幼童,看到了怀情少年,看到了夫妻——有些相敬如宾,有些貌合神离,还看到了垂暮老人。
最后它落在一位书生家的窗棂上,它瞧着书生面容清秀,便多待了一会儿。它不由自主地靠近,可书生没有注意到它。它只顾着看书生,全然忘了书生旁边的烛火。它飞过去,热辣的灼烧使它清醒过来,可它的半边翅膀已经被烧没了。书生还是没有发现它,它跌落在地,踉跄着离开,长途跋涉回到了山谷。自此它再没离开过山谷,可缺了半边翅膀的它也再不能纵情飞舞。小鸟说,这就是它离开山谷的代价。”
丝荷讲完,马车内又陷入安静。
马车穿过宫城正门,往公主寝宫方向而去。过了一会儿,丝荷掀开帘子,突然叫停马车。
她下了车,骆璠也跟着下来。
丝荷道:“骆大人,我腿脚不便,还麻烦大人将我抱回去。”
骆璠这次没说什么,只说了句“好”,便走过来打横将她抱起。公主像一只蝴蝶似的轻盈,抱起来毫不费劲。
丝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她说:“我曾看到过一句话,原话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个大概,是这么说的,‘爱欲于人,犹如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1]”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已变得低沉,“我曾被烧过。”
骆璠没有接话,他抱着公主,稳稳当当地往寝宫走去。
绿蔓和忘昔跟在他们身后,绿蔓看着骆璠的背影,小声地同忘昔说道:“虽说公主身轻,可骆大人毕竟是个文官,这样抱着公主走一路,着实辛苦了些。”
忘昔看着骆璠丝毫未乱的步伐,没有搭话。
丝荷看着他的耳朵,她很想试试,如果现在向他的耳朵吹风,还会不会通红。可她没有。
她问骆璠:“骆大人觉得我怎么样呢?”
骆璠沉默了片刻,才回道:“公主是个极好的人。”
“那双脚残缺的我呢?”
“公主如何都好。”
裹挟着杏花香味的二月春风在肆虐,丝荷问他:“那你可愿意娶我?”
沉默,无言的沉默。
裹挟着杏花香味的二月春风骤然止歇,丝荷突然呵笑一声,她道:“骆大人将我放下罢。”
骆璠停下脚步,寝宫已近在眼前,他将丝荷放下,可丝荷的手还环在他的脖子上,骆璠便微微弓着身子迁就她。
突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