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满池荷花迎骄阳,转眼已是丝荷公主的及笄之礼。那日一早,官员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各司其职。
丝荷睡眼惺忪,听着礼官孜孜不倦地将及笄之礼的流程讲了一遍又一遍。她用手轻掩嘴唇,打了个哈欠。礼官一看,又开始提醒道:“公主今日须得端庄些,若是要打哈欠,便像这般执袖遮之,莫要叫人看了去。”说着,他还向丝荷示范了一番。丝荷瘪嘴,撒娇道:“可是我困。”
众人无语。
礼始,乐起。
不知过了多久,丝荷听到有人喊她入场。
她行至场中,行了揖礼,而后正坐于席上,由皇后为其三加,一加笄,二加簪,三加凤冠。
丝荷看着皇后,小声问道:“母后,你那时及笄,也同我这般繁琐无聊么?”
皇后纠正道:“古往今来,礼之重也,怎可说成繁琐。”
见丝荷垂眸不语,皇后恻隐之心起,宽慰道:“笄礼,虽可简化,然你贵为公主,礼节自是简化不了。及笄之礼,一世便这一次,你且忍忍。”
丝荷听完,觉着是这么个理,捱过去便好。
一直到笄礼结束,丝荷都没机会见到骆璠。她随着皇上皇后回了宫,同他们说了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她今日收到了诸多礼物,她最喜欢的是哥哥和嫂嫂送她的十二支金镶玉花簪,每支簪子上都刻了她的字——“零”。
公主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礼物,侍女提着一盒吃食进来,言道:“公主,我从御膳房回来,远远瞧见五皇子在宫门前徘徊,我走过去向他行礼,然后问他是不是要找您,他支支吾吾的,什么话没说便走开了。我心中诧异,觉得还是同你说一声较好。”
丝荷也诧异,若是找她,为何不进来,反倒在门前踟蹰?但她想着亭朔的性子,又觉得是他会做出的事。
于是她抬脚出门,想看看他是否还在。她想,他可能真有事找她,只是犹豫时被侍女瞧见了,觉得不好意思,便话也不说地走开了。
丝荷行至宫门前,亭朔果然去而复返,又在踌躇。丝荷走过去,笑着轻声问道:“亭朔,你可是要找我?”
亭朔霎时间面红耳热,好在现下是晚上,烛火照得不甚明亮,倒没叫人发现。
“我……我……”他心中紧张,话也说不利索。
丝荷也不急,耐着性子继续温声道:“你莫要着急。虽现是盛夏,但夜来风凉,我们先进屋里再说吧。”
“……好”
亭朔随她进屋,丝荷又说道:“坐下来,慢慢说。”
侍女为他倒了杯茶,丝荷把吃食稍稍挪到他面前,“这些糕点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亭朔没拿,他抬头看了眼丝荷,只见她笑眼盈盈地看着他,眼神里尽是宽慰。
他耳后红了一片,随即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从袖中拿出一个方盒,放到丝荷面前。
丝荷笑问:“是送我的礼物么?”
亭朔点点头,今日是她及笄之礼,他积蓄不多,只能送这么一份薄礼。
丝荷打开一看,似乎是件丝织品。她拿出来,展开一瞧,原来是件刺绣披帛,上面绣着朵朵荷花。
“谢谢,我很喜欢。”说着,她披到肩上,转了一圈,问道,“我穿着好不好看?”
亭朔又是一阵脸红,低声说了句:“很好看。”
丝荷对于亭朔送的礼物也是欢喜得很,心情愉快轻松,留着他讲了今日笄礼之事,末了还幸灾乐祸道:“过不了几年,你也是要受这一番无聊烦闷之苦的。”
亭朔对此不置可否。
丝荷今晚说得尽兴,无奈夜已深,亭朔只好作别。丝荷将他送到门外,还将糕点悉数予他。
月朗星稀,明日应是个好天气。
第二日,丝荷练完舞,换了件荷裙,戴上亭昫和元蓁送的那支金镶玉荷花簪,又披上亭朔送的荷花刺绣披帛。
侍女们笑道:“公主今日是荷花仙子哩。”
公主又去了礼部司。
骆璠正坐在案前翻阅资料,不时摘抄,忽然闻到一阵花香,似乎是淡淡的荷花香。还未抬眼,耳边便传来声音:“骆郎在看的什么书?”
丝荷的视线往一旁移了一丝,“骆郎的字真好看,鸾翔凤翥。不若你教我练字罢。”
“公主谬赞,微臣愚笨,能力欠缺,恐耽误了公主。若是公主想要练字,由大师教授,最为合适。”
公主不欲与他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她提出让他教她练字,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她知他不会答应。
“骆郎今日公务可还繁忙?”
“回公主,不忙。”
丝荷笑,凑到他面前:“那你瞧瞧,我今日可有什么不同。”
今日无何不同,还是一样的唇红齿白,清眸流盼。
“微臣眼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