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径直来到餐桌前坐下时,池泽霖正端着一碗粥。
“爷爷。”几个月没见,池泽霖好像又多出几根白发,池野心里有些酸涩,语气便平和了些。
“嗯”池泽霖喝了口粥,抬眼看了他一眼,略微浑浊的目光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吃过早饭了吗?”
池野“吃过了。”
“再吃点。”池泽霖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命令的语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闷沉沉的,有点喘不过气。
池野牢记今天是什么日子避免矛盾,拿了一片吐司,往嘴里塞了口。
“这两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池泽霖放下手中的碗,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手,眼神停在池野身上。
池野“就那样。”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收起你吊儿郎当的样子,别以为你搬出去我就管不了你了,我照样能找人盯着你。”
池野“”
“你别想着跟你妈去美国,你妈早就不要你啦,这么多年她回来看过你吗?”池泽霖看见池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把手中的餐布摔在桌上。
前段时间,池野的妈妈薛妍书打电话给池泽霖,池野的外公如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自己和现任的丈夫生的女儿才八岁,在国外的公司想让池野过去慢慢着手继承,池泽霖当时气的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想想这些她年都没回来看过池野一次,一家三口在国外过得逍遥快活,现在居然回来要儿子。
但是抵不上对方律师打来的电话,薛妍书才是池野的第一监护人,争夺抚养权,要打官司的话未必能赢。
最后双方约定,倘若池野不能考到京大的话,就得跟着薛妍书去美国。
这简直比朱畅要考一本还扯淡。
他本就没有要去美国的打算,但是接受不了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要受爷爷操控。
他并不是提线木偶!
“我自己不能作自己的主?”池野提高了音量,对上了池泽霖的目光,也学他爷爷的样子,把吐司摔在餐桌上。
池野跟池泽霖的关系的恶化,是从池泽霖把他的狗扔了开始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优异,彬彬有礼,对池泽霖更是言听计从,可池泽霖的变本加厉使他透不过气。
直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安装了监控器,他心如死灰地搬了出去。
“除非我死了,否则别想去美国。”池泽霖气得脸都红了。张妈小心翼翼的端了杯茶,递给了他,他接过茶杯抿了口。
池野起身往外走,不想再与他争执,本来一路上都说服自己,今天要冷静,不能吵架,可是论谁碰上池泽霖的咄咄逼人,都会无能为力。
“你必须考上京大!”池泽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着几声咳。
池野停下脚步,转身“哼,考上京大?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要去哪里,我自己说了算,我是个人,不是任人摆弄的物件。”
“你给我站住,今天是你爸的忌日!”
“我会去的。”池野脚步未停,抛下这句话,快速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终是他一人来了墓地,寂静的墓园,微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
池野用手轻轻扫去墓碑上的落叶,将手中的鲜花摆放在墓碑前后,从口袋里掏出早上从那棵黄桷兰树上摘下的兰花。
花瓣已有些泛黄,蔫答答的。
离了树的花终究是枯萎的快。
爸,黄桷兰花开了,很香。
他把兰花和刚刚的花束一并放在墓碑前。
池野闭上了眼睛,虽是过去了十年,记忆却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那天本来应该睡在自己床上的小池野,因头天看了恐怖片,不敢自己入睡,非要吵着和父母睡。
次日的清晨,睡的迷迷糊糊的小池野翻过身抱着父亲时,突然觉得不对劲,父亲的身体冰凉,并且没有任何呼吸起伏。
晨曦的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过一丝光亮,小池野借着这一丝光亮,爬坐起来,惊恐地抖着手,探了探父亲鼻息。
法医判断是猝死在梦中。
他死在了池野的身旁。
池野有时会想,如果那晚不睡的那样沉就好了,如果那晚开着灯就好了。
或许就能早一点被发现。
可惜没有如果。
命运就是如此!
池野离开墓园时,闷雷作响,憋了一天的大雨还是下了下来。
回到公寓就冲进浴室,试图将这一整天的不快顺着水冲洗干净。
洗完澡,他拿着浴巾擦拭着半干的头发时,瞟见了桌上那本牛津英汉词典。
翻开词典,看着里面娟秀的字迹,池野一天沉闷的心松快了些。
他轻轻把那本厚重的的词典放进了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