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少监观其果却不探其因,只晓得斥责百姓偷摸汝之锦袍,却不曾询问其为何这般,乃一叶障目、管中窥豹也。”
李茵往桌上瞧了瞧,双皮奶竟然被一群老头子炫光了!
再数一下桌前的空碗。
好家伙!
竟是你颜师古恰的最多!
“李庄主此言不妥,其生之不幸不可为奸盗之由,轻其果而重其因乃本末倒置,长此以往礼乐崩坏,大厦将倾也!”
“余尝闻一子爷娘遭祸,凶为其邻,子大怒,遂殛之。府衙以逞凶奸恶捕,颜少监以为,子应杖毙?”
“李庄主乃诡辩之言!”
“颜少监无据而论,亦为诡辩也。”李茵叫佃户再上来一些双皮奶,她也想吃。
“颜少监,人性生而莫测,不应一言定之,遇事探其因追其果,乃智者之思。”
李茵问对方:“颜少监祖父可是颜之推颜大家?”
“是又如何?”话毕,颜师古挺直脊背,他可是世家子弟,祖上都是喝着墨水长大的。
“李某曾拜读《颜氏家训》,其间有言:爰及农商工贾,厮役奴隶,钓鱼屠肉,饭牛牧羊,皆有先达,可为师表,博学求之,无不利于事也。敢问颜少监,此言何意?”
“……”颜师古,好你个李茵,竟然拿颜氏家训来驳吾!
可你又是如何知晓我祖父之言?
颜师古开始怀疑自家晚辈,是不是将他们颜氏家训传的到处都是。
虽然颜家不禁止家训外传,但也不能谁都去瞧啊!
“颜少监可同意其中所言?”
“……”颜师古。
“夫所以读书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耳。”李茵说着,叹了一口气:“可惜颜大家了,自身呕心沥血所著劝诫之言,后辈却将其忘得一干二净。”
“……”众人,李庄主这嘴,真毒。
搁这儿骂人数典忘祖呢!
老颜还撑得住吗?
颜师古气的吹胡子瞪眼,颜氏家训里头的东西,他一个字儿都不能不认。
“颜大家要后辈谦恭温良,无论对方身份,皆应向达者求教,可颜少监明明秉性纯良,却为何总是不愿细听百姓之诉求?不愿友善寒门子弟?”
“可惜了……”李茵摇头叹息:“吾这教化万民的拼音字典,还是交给孙伏伽孙侍郎吧。”
“想必孙侍郎很乐意接手这流芳千古的美差。”
“不可!”
颜师古大喊:“他孙伏伽不过小门……”
说到一半,他又停住了,啊呀,又犯了瞧不起人的毛病了。
他不叫人家编纂,可不得自己来嘛!
可孙伏伽就是小民出身,担得起如此重任吗?
他瞧了李茵一眼,见对方言笑晏晏,顿时悟了。
好啊!
搁这儿挖坑呢!
“诶呀,李庄主!你、你……你算计吾!”颜师古想生气,可又气不起来,模样滑稽的很。
霎时间,一桌子人都大笑起来。
颜师古左右瞧了瞧,得,这事儿算是定下来了。
可他竟然对那什么拼音没那么排斥了……
“颜少监,庄上不仅有成体系的拼音字典,还有一套成熟的简体字,繁简各出一套,最终编纂成的典籍,普通民用版也至少要七八厘米的厚度。”
李茵将字典模板递给颜师古,叫其观摩。
“颜少监,这是异常艰巨的重任,待到字典出世,颜少监可能想象那般光景?”
李茵喝茶,言语掷地有声:“到时大唐百姓,家家户户,再无不识之字。”
“而他们识字的书籍,是由颜少监您亲自编纂的!”
“这本书将会传承百年,千年……”李茵给对方画大饼:“后人定会称赞颜家一门双杰,前有颜之推,后有汝颜师古!”
颜师古深吸一口气,竟也被激起了几分豪情。
他双手哆嗦,连挖双皮奶的勺子都握不稳了,强装镇定:“李庄主谬赞了,这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不过这拼音字典的事情交给老夫,李庄主且放心吧。”
李茵闻言,与颜师古相视一笑,随敬茶而饮。
今日颜师古跟着李世民前来,这活儿他愿不愿意都得干,心有怨气可不得跟李茵呛上两句?
可李庄主厉害呀,竟把他心里的郁闷给刺挠平了,还给了台阶下。
此事毕,李茵得接着说羊毛的事儿。
“兄长,晓春姐来信,说高昌的商人如今正向西突厥大肆收购羊毛,当地的羊已经被剃了一茬子了。”
“而我们的货物,尤其是香皂,在西域卖出了天价,如今一块香皂可换二两黄金,十八贯钱或约60斤的羊毛,那得从20只羊羔身上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