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清穿上战袍,准备奔赴前方战场,为西北,为大晋,才不枉费这些年跟随先生苦苦所学。
出征前夕,明珠抱着他哭成小花猫,怎么也不肯撒手,絮絮叨叨地嘱咐:
“我听爹爹说,军中大将军最厉害,身经百战,最有经验了,你跟在他身后杀敌,万一敌人更厉害,定要躲开,不要受伤……”
“我给你求了好多平安符,都挂上,万一玉皇大帝不管用,还有菩萨和佛祖,有他们庇佑,说不准刀枪就不敢往身上戳了。”
“噢还有干粮!我把糕点都包好了,你们路上带着吃,不要饿肚子,没有力气怎么杀敌啊?”
“放心吧,军营中有烧菜的伙夫,不会饿肚子的。”被挂了一身平安符的叙清哭笑不得。
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抱在一起,无所顾忌。可明珠还小,叙清却已是眉眼冷厉的青年模样,他明白男女有别,但那一夜,纵容自己忘掉这些,权当自己,只是她的哥哥吧。
战场刀剑无眼,凶险万分,万一,他去了就回不来,再见不到她了,想想,便叫人心中窒闷。
叙清轻轻抱着明珠,发誓要凯旋归来,要成为她口中最厉害的大将军。
后来,他们果真胜了。
首战告捷的三个青年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盔甲发着冷光,自城门归来,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百姓拥护高呼,他们在前线杀敌立功,成了西北的最年轻的小将军。
时越和叙清儿时的恩怨也化解于此。
明珠得到消息,等不及他们回府,高兴得跑到茶楼上,遥遥向他们挥手:“侯爷,时大哥,叙清!我在这里!”
叙清遥遥望过来,冰冷头盔下的俊逸面庞露出浅笑。
自幼长大的几人,她唯独喊他名字。
队伍仍在前行,耳边都是百姓欢呼,叙清勒住缰绳,在街边下了马,还穿着一身战袍便跑上茶楼来,街巷行人纷纷好奇看去,茶楼看客更是兴奋,今日可是有好些姑娘家出门看热闹啊,也不知这前途无量的小将军是要去看哪家的姑娘。
可惜雅间的门很快关上,众人只看见一抹浅杏色的裙摆。
其实也只是短短两年未见,可叙清看着面前的小少女,仍是生出一种陌生感来,想亲近而不敢,他极力压下要跳出胸口的心跳,在明珠跟前三步远的距离站定:“我平安回来了。”
明珠欣喜湿了眼眶,几步跑上前抱住他:“嗯嗯!我都听爹爹说了,你们好厉害!”
叙清小心张开双臂接住她,那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压不住了。
砰砰砰的,隔着硬梆梆的盔甲,明珠会听到吗?
可明珠很快松开了手,踮脚想要脱下叙清头上戴的盔甲,奈何她个子不够高。
叙清便主动脱下来,笑着说:“你也长个子了,也瘦了。”
明珠腼腆笑笑,然后仔细端详这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经历过边塞的风沙和刀剑的磨练,往日柔和的五官变得越发深邃,青年身上多了股韧劲和刚毅,看着冷冷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明珠看得认真,几时红了脸颊也不曾察觉,直到从叙清清澈的眼底看到自己的脸,忽然害羞得退开几步,燥得咳嗽起来。
叙清连忙给她倒茶,明珠缓过来,拿过茶杯放下道:“还喝什么茶呀?爹娘早就在府里等我们啦!”
江恕自是要回侯府,时越要回时府,叙清没有家人,凯旋归来,先生和师娘,便成了他半个至亲。
他们回到宇文府,宇文先生果真等在门口,见到最爱护的学生立下军功,欣慰地想拍拍叙清肩膀,这才发觉当年那个冷清孤独的少年长大了,身形青松一般挺拔高大,他根本够不着!
明珠看出爹爹尴尬停在半空的手,一把抱住他胳膊,含笑道:“方才我也够不着。”
叙清便主动俯身下来。
宇文先生摆摆手,笑道:“是我老了。回来便好,你师娘这会子都煲了不下五个汤,你们再不回来,她还要忙活!”
叙清站直身子,微微皱眉,面露忧虑:“师娘年纪大了,应该多歇着才是,下回还要先生多劝劝师娘。”
明珠接话道:“才不是呢,平日里娘根本不下厨,便是我和爹爹也喝不上她煲的汤,今日全是托你的福。”
叙清不禁愣住。
宇文先生一副诚不瞒你的表情:“走走,咱们进去瞧瞧!”
三人说笑进门,阳光明媚,满院飘香。
叙清脸上的温和笑意,慢慢多了起来。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致命的意外,这样的温情美好,将持续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