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除了白日,就剩夜晚。
江恕似有所感,倏的回身看了眼,发觉并无异常,才继续专注手头上的事务。
常念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六扇屏风将她身子遮挡。她揉揉酸涩的眼睛,最终却是无声走回去,重新睡好,又不放心地抹去泪珠子,躲进被子里。
眼睛闭上那一瞬,江恕果真走过来了,掀开帐幔替她把被子拉下来些,掩好被角,遂才回去。
他走后,常念慢慢睁开眼睛,侧身对着外面,江恕的身影遥遥落在她眼里,变成一道朦胧暗影,她特别不争气的,又掉起眼泪来。
到底怎样才可以不生病啊?
总这样给身边的人添麻烦,拖累他们,让他们跟着一起日夜折腾,她真的好恨好恨!
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死掉好了!
可……不能的啊。
她要笑起来,向前看,这一点点小病小痛,没什么了不得的,反正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
这一晚,常念彻底失眠了,想到很多事情,直到天灰蒙蒙亮时,江恕忙完回来躺下,她才假装闭眼睡着。
绕是如此,江恕也只躺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又起身,去了趟西北大营。
常念慢吞吞坐起来,看到小几上空了的汤圆大碗,怔了许久。她又翻找出那几副神佛画像,虔诚跪拜祈求。
神啊,不敢祈求长命百岁,至少保佑阿念从前许下的心愿都成真吧。
-
天气愈发寒,一夜过去,地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北风扑来,湿冷冻骨,将士们的晨练依旧如常,空旷的演武场回荡整齐划一的拳脚摩擦声。
今儿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分神,因为宁远侯走过身边的时候,他们闻到一股扑鼻的苦臭药味。
难不成侯爷生病了?
不应该啊!这样高大挺拔的身子,披荆斩棘无所不能,硬邦邦的,军中甚至还有一段玩笑话,说他们侯爷跟老天爷比命硬,说不老天爷也要认输。
可实在太臭了。
江恕巡视完,照例回营帐处理军务。
陈更跟在身后,禁不住问:“侯爷,您身上……”
“怎么?”江恕面容冷峻,睨他一眼。
陈更讷讷,本来还想问一句您知晓您今日很臭吗,可这清冷淡然的眼神扫过来,瞬间不敢问了。
臭?忍着呗!
帐内上首的桌案上新放了一沓邸报及一封密信。
江恕先拆了密信,一目十行扫下来,深深皱眉:“回城何时闹出这么多乱子?”
回城隶属西北,边塞要地,如今有蛮夷入侵,时起争端,岁末征税交粮,又引民心动乱,大批流民纷纷出走,照此下去,不到年关便要动乱丢城,甚至引发整个西北动乱。
且,上述不止一桩麻烦,早该上报,拖到如今,一则,许是守将兜不住了,二则,是出了贪赃枉法、碌碌无为之辈。
十骞和陈更都恭敬立在一旁,闻言对视一眼,十骞开口:“禀侯爷,属下今晨已查明,这事说来话长……”
江恕重重丢下信:“长话短说。”
“是!”到底是跟在宁远侯身边十几年的人,十骞硬着头皮将事情前因后果凝成一句话:“回城几个管事的将军和参谋内斗了,争抢立军功,勾结隐瞒,不报实情,您去年提拔的段正祈算是不卑不屈,辗转托人将事情呈给邻城杜将军,这才呈到您面前。”
江恕沉着脸,面上具是凛凛冷意。每至岁末,他惯例考评众将资历军功、在位政绩,而后统一上报皇帝,请奏嘉赏提拔。如今西北安定,上阵杀敌之军功自然少了,竟就有人动了歪心思。
陈更道:“侯爷,眼下岁末将至,回城出了这事,保不齐其余几城没有,恐怕要您亲自过去整治整治这股歪风邪气,才好警示全军上下。”
江恕沉吟不语。
回城距离银城虽不远,快马一个时辰便可到达,然事关民生吏治,边关安稳,快则三五日,慢则要十天半个月。
十骞推了推陈更胳膊肘,示意他别再乱说话。
陈更不禁困惑,以往出了这种事,侯爷必定是亲自处置的,不过他也识趣,得了十骞眼色,默默片刻,自荐道:“侯爷,若您信得过属下,属下愿奉命前往。”
江恕抬眸扫他一眼,神色冷淡,“你且留下,派人叫于副将过来。”
“是。”
最后还是先让心思缜密的于副将先前往回城探查。毕竟是人心权欲,明争暗斗,只会带兵打仗的糙汉子,处理不好。
江恕回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今日朝夕院出乎意料地热闹。他才走进垂花门,就听见常念的声音。
“欸,快拿些小鱼干来,它竟不吃这个肉!”
江恕皱眉,步子快了些,进门只见屋内多了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两只毛色金黄的……猫?常念蹲在一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