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和春、夏、冬都有暧昧关系,去年它和夏天很好,前年它更喜欢春天,今年貌似又看上了冬天,连续好几天都凉飕飕的,刚刚变黄不久的树叶固执地和风闹着矛盾。
孟宇星已经连续在满月海鲜店方圆不超过五十米的地方栖息了好久,天气好的时候他就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晒晒太阳,吹吹风,看看热闹,把自己变成一个压箱底的老式呢子大衣动不动就晾出来去去霉;天气不好的时候他就坐在店里面,或是可怜窗外被狂风随意摆弄的树枝,或是在大雨时世界如海的汪洋里孤单,有恃无恐地听着所有冷漠的呼喊,如果它们同时到来,他就会调暗店内的光,点上一根香烛,在橙黄烛光映照的店内玻璃窗前,那种温暖干燥的安全感,让他觉得幸福像这暖洋洋的火苗,带点细痒地烘烤着他。
那时,满月海鲜店像一座孤岛,他在灯塔上固执地将并不强烈的光照向吞噬所有明亮的黑暗。
孟宇星对即将到来的时光有点厌烦,开始有点憧憬,再有个什么人过来讲一讲他们在意的故事。
盼来念去,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他的眼睛,没有过多的思考,他就在新鲜的记忆里找到了他存在过的印象——前段时间讲他女朋友嫌他不够有钱的客人,今天又来了。
得益于他再次光顾,孟宇星开始在他走近之前刻意地打量起他来——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偏瘦,发型和着装有一种本能的考究感,似乎他没有在这些东西上面花过多的心思,只是随意而为之,以他舒服为主,但在孟宇星看来有一种内敛的高调——针织衫,休闲裤,搭配一双乐福鞋。惹眼的是他的袜子,一条条饱和度很低的色彩编织成的图案并不花哨,很素净,又比黑的白的活泼。他的头发蓬松自然地垂着,发型是外面的风做的,并不算乱,浓眉眼不大,挺有神,戴个弱边框的金属眼镜,蒜头鼻压着一个刚好大小的嘴巴,胡子剃得很干净。
整体来说,是个阳光,有魅力和气场的人。
不容孟宇星再多打量,他就走到了隔着一个吧台的距离,像是走进了自己家的客厅一样,并不打算与孟宇星寒暄,只是看着酒柜上的酒,看着孟宇星说:“你最尊贵的客人来了,赏点好酒喝呗!”
孟宇星微笑着问他:“你喝什么?”
“第三行左边第二个,你拿给我看看。”
孟宇星转过身拿给他,他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你这店,和你这酒真不怎么搭。”
“我不懂酒,但贵的不一定好。”
“这是好酒,就喝这个吧!”
孟宇星拿出一个水晶杯,放在吧台上。他接过去,顺手打开那瓶酒,闻了闻,倒在杯子里,抿了一口,“哎呀!真是不错!”
孟宇星突然有点好奇,好奇他们怎么判断酒的好坏,就像品尝什么食物好吃一样,于是孟宇星就问他:“你们会喝酒的人,怎么判断酒的好坏?”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出乎意料,“看你自己喜不喜欢呗!”
孟宇星先是皱了下眉头,脑袋里有反应的瞬间感觉他在敷衍,可再接着一琢磨,觉得他说的也没错。
随后他把酒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借着伪酒劲颇有几分醉意地说:“这个世界对于事物的评价有很多,但我有我的。”
“嗯……”孟宇星有些感叹地赞同。
“这杯酒算我请你的,学到了。”
“哈哈,这么容易就白吃白喝啊?那我再啰嗦几句,你岂不是要把这家店给我。”他笑着说道。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次来放松了不少。
孟宇星笑笑,算是回答了。
短暂的安静中,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起身又走到店门口那端墙上挂着的画前,一幅幅仔细地端详着。
“你知道吗?”他说。“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他一边欣赏挂在墙面上的画一边说:“你这家店,不可能赚钱;你酒柜上的酒,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家卖海鲜的店里;你的装饰摆设,完全没有半点商业化的东西;你每天只卖那点海鲜每份十块钱,还不如送给人家了,成本也不止十块钱吧?”
他走到第二幅画儿前,用一种分析案情一样的语气自言自语着,“不为了赚钱……在店里面装饰着这么多与买卖毫不相关的东西……很高级可又低调隐秘……不赚钱……那你想赚什么呢?为什么开在这儿呢?这儿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呢?这儿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囚禁在这百十来平方的店里呢?”
说罢,又走到第三幅画前,“你的画没有一张与这个地方有关系,那你在意的事情不在这个地方,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满月海鲜店……满月海鲜店……嗯?物凭人贵……”
他自言自语的话音突然止住,本来打开些的眉头又微微地紧蹙在一起,好像刚算出的答案和谜底对不上。
好一会儿,他才从深邃的思维矿洞中走出来,回来坐在椅子上,很认真地对孟宇星说:“你还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