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酒馆从不打烊,日日夜夜迎客,这是莲婆婆自酒馆开张起就定下的规矩。
虽然婆婆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燕商,我今日不在,靠谱点!”
燕商反骨冒出来了,她偏不。
婆婆会在白雾彻底消散前离开,在第二天清早披着晨霜归来。酒馆所招待的客人也不会在没有白雾的时候到来。
这就成了燕商最闲的时候,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只要在婆婆回来前将门口的打烊二字收了就行。
酒馆里只点了一盏烛灯,烛火昏黄,缥缈的白烟温热,蜡烛到了末端燕商都懒得再续,她忙着躺在榻子上揉着闭着眼睛舒服地窝在她怀里的小宝。
这就是跟她混的好处,该躺着歇息的时候绝不起来,坐着也不行。唯一的问题是,小宝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多太好了,不仅毛色发光发亮,肉也蹭蹭地往上涨。小宝再这么躺着,燕商觉得自己的腿快要没有知觉了。
燕商碰它的鼻头,小宝抖抖胡子,在燕商以为它要醒来的时候,换了个姿势,小脸背对着人哼哼唧唧睡得正香。
燕商本就是对这张脸心软,小宝脸都别过去了,燕商果断选了自己发麻的腿,将小宝一窝端起,不顾醒来的小宝发脾气挥爪子,将它丢在地上。
小宝朝燕商扑了几下,自知不是她的对手,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小窝。
燕商脸皮厚,丝毫不在意,要不是怕婆婆回来时她睡懒觉起不来,燕商现在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不是在这里守夜。
燕商耷着脸,打了一个老长的哈欠,腿不麻了,她又困了。这次没继续回榻上,而是趴在了桌上。
估摸着时辰,婆婆没那么早回来,她要不再打个盹……
“叮咚——”木门被推开,敲响了悬着的一串青竹风铃。
风铃是为了客人准备的,好提醒酒馆内注意些。只是按照道理来说,今日客人不该来。
燕商撑起还有些昏睡的脑袋,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以为又是迷路的人,闷声开口:“打烊了客官,您出门直走个几里路,就能看见官道了。”
门口那么大的打烊看不见?那下次她再写大一些。
客人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
外面的寒气灌进来,吹得酒馆都有些发冷。小宝也醒了,吐着舌头从窝里出来,懵懵地爬过来抱住了燕商的腿。
门口的客人放下红莲花,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粗粝的声音像是被砂砾磨过一样:“九节狼。我没有走错,这里是黄昏酒馆,黄昏酒馆从不打烊。”
好家伙,小宝都成酒馆的活招牌了。
燕商在心里骂了一嘴,将活招牌推到桌底下,起身瞧了瞧门口的人。
谁家正经人穿一身黑啊,还穿着好几层,戴着帷帽,有苦衷,不敢见人?
就远远这么一看,给她的感觉又老又年轻的,身体不好?
燕商心里有了计较,病人的寿命能有几年,她不是很想接待。
“婆婆不在,您要不过几日再来?”求求了,让她再偷懒几天吧。
客人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跟个黑门神一样杵在门口。
好家伙,酒馆本来红白相间,又丧又喜,如今又多了浑身黑的门神,更是渗人。
燕商不耐烦了:“我说,您想怎么样呢?”
“我听人说,姑娘你也能看生意。”
所谓看生意,就是看客人的筹码和故事,若是他的筹码能配得上他的故事,酒馆就会许下承诺,与他订下送酒的生意。
燕商这一年来断断续续地跟着婆婆学了些,大差不差会一些。
燕商清清嗓子:“我是会,但是——”
客人就等着她这就话,在但是说完前挪了一步来到桌前。他也没坐下,靠着桌板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还有一张黄纸,送到燕商手边。
“我知道酒馆的规矩,这是我的故事和筹码,若是可以,请姑娘接下这桩生意。”他满怀期待到来,怕燕商不答应,直直跪在了地上。
“……”燕商不知道说什么,这人怎么这样。连桌底的小宝都顶着小脑袋想出来看,被燕商一手推了回去。大人的事,小兽别好奇。
小宝默默把自己的尾巴也收进了桌子底下。
客人似乎看出燕商姿态里的拒绝,说出的话立即带出绝望:“姑娘,我的命没有那么少,故事,也没有那么难。”
“深夜来访,我实在没有法子了,求姑娘可怜可怜我。”客人抬手,戴着黑色皮具的手指掀起了小半的帷帽,布满狰狞伤痕的脸在人前现了一瞬。
烧伤。
猛地一眼,燕商有些不太舒服,对着地上的人也不免有了点怜悯之心。但她仍然不太想去看。她活到二十岁,可怜人见得多了,就说她自己,都是可怜人一个。
而且,一般来说,她看过的生意还得要有婆婆把关,毕竟婆婆认为燕商的不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