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尤其是对待同类残忍手段上。没有任何一种生物,会想出那么多的办法来折磨自己的同类。
所以在北镇抚司的血腥、残忍的手段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撑得下去。
有时候死并不难,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是痛快。这样想来,甚至连车裂这种酷刑,也并不是那么可怕,毕竟再是五马分尸,都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可以折磨为目的的酷刑,则是在摧毁人的意志、信仰甚至是灵魂,让你想死都没有办法。
明清时期,凌迟的极限,三天三夜,三千六百刀而人不死。将折磨人发展成一门艺术,可让你隔着书本,感受到古代刑罚的恐怖与变态。
古代的犯人没有人权,当然黄明远也不准备赋予他们。
所以有时候黄明远知道北镇抚司的手段,也从不去干涉。到现在来说,黄明远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了,为了目的,不计较手段。
拿着陆贞送来的种种审讯汇总记录,黄明远只看却不说话。
越看越气的肝疼。
包括房晃、雷德备、马君德这些人,其实之前跟关陇世家并没有多少联系,也不是关陇世家的人。这些人之所以投靠李唐,一方面是对黄明远抑制世家大族和豪强的政策不满,另一方面,众人更相信有关陇世家支持,出身较高的李渊能够成功。
而直到现在,还有人不相信黄明远这个出身泥腿子,和关东世家以及关陇世家同时不对付的人能一统天下。
出于为自己留条后路,或者是为了家族,这些人暗地里倒向了李唐。
黄明远有些理解当年窦建德的难处了。
窦建德对徐世绩以礼相待,还俘虏了徐世绩的老爹徐盖,但徐世绩就是认准了李唐,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罗士信宁可被刘黑闼处死,李玄通宁可自杀,都不投降。
可若说这群徐世绩、罗士信、李玄通这群人骨子里便忠义,可当初他们可没把忠诚留给故主。譬如罗士信,先跟着裴世基投降李密,然后投降王世充,再降李唐,投靠的主子难道少吗?
真要是骨子里带着忠诚,就会像张须陀、杨善会、尧君素那般为国死节了。
放下记录,黄明远不由得问道:“贞娘,我真这么不得人心吗?”
陆贞一惊,连忙说道:“郎君得人心,得广大百姓的心。这群禄蠹之贼,是附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虫,是国家的硕鼠,自然会为了利益背叛郎君。”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从百姓身上得的,全部回归百姓手中。你命缇骑,将这些人全部抄家,有证据的,追及家族。”
陆贞面色一边,追及家族,那牵扯就更大了,世家大族不得沸腾起来。
“郎君,追及家族,会不会多生出乱子。”
黄明冷冷说道:“这群人不是为了家族才投降的李唐吗?他们得好处的时候,家族也跟着得好处了,现在出了事,各家族势必就要承担后果。
哪有光得好处而不付出的道理?
也让有些人知道,往后做事的时候,想想自己的家族,人死账消的事,是绝不可能的。”
“诺!”
陆贞又给黄明远斟了一杯宁心静气的茶,然后帮着黄明远按按头,黄明远才勉强平静下来。
好久没这么生气了。
黄明远喝完茶,靠在躺椅上,也不再看审讯的情况。实际上黄明远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陆贞给黄明远按着头,她常为黄明远去按,倒是熟悉黄明远头上的学位。
黄明远享受着按摩,随意地问道:“自我军平定河北到现在,还没有一年的时间。而从李唐起兵造反,更是才短短半年多,这李唐在河北的摊子怎么铺的这么大?”
陆贞的手,随之一顿。
这问题不好答,那些据点还可以说是关陇世家的老产业,有原因。而官员肯定是近期联络的,这件事说不好就是北斗的问题。
或者说让李唐这么大规模的腐蚀河北的官军而北斗竟没有发现,就是北斗的失职。
“李唐的摊子在河北发展这么迅速,麹棱可立了大功了。”
“麹棱?”
“麹棱和裴寂是儿女亲家,二人本就有联系。麹棱因为由信都郡丞改任河间郡丞而对郎君不满,于是很快便通过裴寂和李渊接上关系。
李渊许了他一个赵国公,冀州总管的位置,他便降了。
麹棱之前担任信都郡丞长达四年,和信都当地的世家大族结下了深厚关系,故旧无数,在信都影响力很大。一些李唐的据点,多是由麹棱暗地里庇护。
关陇世家自灭齐之后,也努力经营河北,几乎每个大的家族在河北都有一些门生故吏,最差也有些铺面管事。
随着李渊占领关中后,关陇世家集体倒向李渊,这些他们在河北的旧部、门生、管事立刻就成了李唐联络的对象。
只要每家使得他们能联系到的十分之一的力量倒戈,这么多家,就能联络多少的官吏。
各家分头联络,再由麹棱和李俱二人,将这些投靠他们的官吏连接在一起,织结成一个覆盖整个河北的情报网。
所以短短半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