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日殿中吐血之后,卫公黄明远真真是病倒了。连政务也无法打理,尽交给了李子孝、陈远等人。
黄明远这场病突如其来,令整个河北文武是措手不及,甚至比天子驾崩还让众人惊恐不安。
在众人眼中,卫公从来都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这突然病倒,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虽然往常卫公也将政务都交给行台处理,仿佛也不怎么理事,但行台的政务却始终是通达顺畅,井井有条,从不曾有丝毫的混乱。
但直到这次卫公生病,众人才发现,整个河北离开了卫公,几乎如迟滞了一般,难以运转。
不少人慌了神,整个卫公一系,完全寄在卫公一身,若卫公出了事情,他们将何以自处。
当然,也有人另有所图,希望借着黄明远的病重,开始搅风搅雨。
黄明远这场病,搅动的是人心。
当前摆在整个河北文武面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卫公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二便是天子驾崩,谁来做这个新天子。
这两件事甚至比给杨广举行葬礼还要重要。
对于整个河北文武来说,天子的葬礼只是一个形式,一个政治生活中的点缀,毕竟杨广一个死人,还是一个名声丧尽的死人,也没那么多人在乎。
从黄明远倒下的那一刻起,不少人便暗暗筹谋起来。
其中陈远便是希望黄明远登基一派的领头人。
像陈远这些黄明远的心腹,心心念念的就是扶立黄明远。换了旁人,他们根本不可能支持。
实际上若不是当日黄明远病重,而李子孝又阻拦,陈远当场就要给黄明远来一个黄袍加身了。
就因为这事,陈远也没给李子孝好脸色。
当日二人出了卫公府,陈远便变了脸色。不过他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他和李子孝一左一右两个卫公佐臣,不能闹开了,惹人笑话,也影响河北的稳定。但他气鼓鼓地回到班房,关上房门,终于忍不住对李子孝发火了。
“玄贞,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子孝故作不知道:“什么为什么?”
陈远更怒了,站了起来,看着李子孝道:“你说为什么?你告诉我,今日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众人当堂拥立主公为天子?”
往日众人眼中的陈远,都是决胜千里,运筹帷幄的形象,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发怒。
李子孝站起来,给陈远倒了一杯茶,又亲自端到他面前。
眼看李子孝这么恭谨,陈远就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了。
“仲长且听我言。今日你没见卫公昏迷之后,陆娘子说的,‘先让卫公去休息,有什么事情,稍后在说。’那时候卫公本就昏迷,你再推立卫公,岂不是裹乱啊?”
陈远一直对陆贞没什么好脸色,听到这,陈远更怒了,指着李子孝说道:“你也是主公帐下第一文臣,比拟萧何、王猛,就是当今宰相也没你权力大。你就是这么做第一文臣的,被一女子给吓退了。
陆贞牝鸡司晨,乃祸乱之源。
今主公刚病,她便敢越权行事,若往后真有什么事,他岂不是要当吕后了。”
“没这么严重!我不是萧何,陆贞也做不了吕后。”
李子孝将陈远按下。
“仲长以为,陆贞真敢独断专行?我猜压下再议,应该也是卫公的意思,不过是借陆贞的口说出来。”
陈远忙想说什么,李子孝拦道:“仲长应该明白,今天子新丧,主公若忙着登上帝位,即使有先帝的遗命,让人看来,也显得迫不及待了。
更何况主公非杨隋宗室,不服者本就众多,贸然登基,恐怕会群起而攻之。”
“正是因为主公非杨隋宗室,才要立刻登基,定下名分。”
陈远绷着脸说道:“唯名与器,不可假人。主公一人,承载着数十万军队和千万百姓的期望,只有登基为帝,才能正式打出旗号,号令天下,以正视听。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一者再难找个登基的理由,二者也会让支持主公的军民大失所望。”
“卫公之望,不在那区区的皇位!”
“可没有登上皇位,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眼看李子孝还是不赞成自己的做法,陈远又说道:“今天子驾崩的消息传来,天下诸人怕是将尽失头上的枷锁,为王为帝者,将不知几人。
关中李渊,河南的李密,甚至是东都的杨侗,都有可能趁机称帝。
这个时候,先下手为强,先一步称帝,便能更鲜明地打出自己的旗帜。到时候以主公的名望与手中的实力,进取天下,必然是人皆归附,横扫如卷。”
陈远说的,李子孝也懂。
其实李子孝也希望黄明远能早日登基。一日不登基,便不能大封天下,赢取人心,也不能大刀阔斧的改革,发展实力。
现在打着大隋的旗帜,终究有些事不好办。
陈远见李子孝不说话,还以为说动了对方,又言道:“此时此刻,我等当联名上奏,请主公登基。万不得使主公错过这天赐良机,悔之晚矣。
玄贞,你是文官之首,你跟我一起去领头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