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白塔河大营。
从昨个开始,沈光的心便一直在震荡之中,久久不能平静。先是来大将军匆匆赶往江都,没多久便来了一个姓宇文的,手持天子圣旨,接管了大营。
再之后便是各种各样的消息在营中传播,直弄得整个大营人心惶惶。
再到了今天的中午,江都又有旨意传来,命自己和麦孟才赶往江都任职,而所部被新来的两人接管。
若不是沈光急中生智,故意装不舒服,拖延时间,他们今天下午就要离开大营了。
当然也只是拖延到明日一早。
对于这两日的事情,沈光颇为生疑。大战在即,而军中接二连三地调走大将,着实令人奇怪。
眼看来大将军一去不回,他和麦孟才又被调走。这个场景不像是给他们升官,反而像是一种清洗。
难道江都生变了。
沈光不敢想。
到了傍晚三更,沈光尚未入眠。现在的情况,让他根本睡不着。
就在这时,有亲卫掀开帘子,低声说道:“将军,来六将军来了,要见将军。”
沈光一愣,连忙说道:“快带进了。”
说完沈光又说道:“莫让旁人见了。”
沈光和来护儿其实没什么交情,但这个时候,来护儿的情况,直接影响着他的判断。
沈光搓着手,心情满是复杂。
这时帘子再次打开,来整先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人。
“六将军!”
“沈将军!”
沈光看到来整,“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满是焦急地问道:“来将军走后,朝廷又派人接替了来将军,又要将我和麦将军调回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整听了,便是两眼噤泪,声音沙哑地说道:“逆贼宇文化及和司马德戡在江都兵变,天子被这群逆贼弑杀了。”
“啊!”
沈光心中一震,大为震动,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说实话,沈光是该悲伤。这些年天子身边的亲卫,宠信无过沈光者。
沈光出身并不好,甚至一身黑历史。
沈光其父沈君道,是陈朝吏部侍郎。南陈灭亡后,受太子杨勇引荐担任学士。后来沈君道又担任汉王杨谅的府掾。杨谅谋反失败后,沈君道受到牵连,被除名为民。
南陈、杨勇、杨谅,想集齐杨广这么多敌人还挺难。在大隋有这样的出身,简直黑到家了。
可沈光在东征高句丽时立功,为天子所喜,倚为心腹,甚至直接提拔为折冲郎将。在抠抠搜搜的杨广这里,如沈光这般超擢者,几乎没有。
所以沈光也对天子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誓以死相报。
“宇文狗贼,我必杀汝!”
二人真情流露,相拥而泣,痛哭一番,这才平静下来。
这时沈光又问道:“来将军何在?”
“昨日家父被宇文化及这个逆贼诓骗回江都,在城中遭遇埋伏,只有我自己拼死杀出城外。至于家父,则是生死不知。”
沈光又是一阵唏嘘。
生死不知,结果其实已经注定,只是没法说而已。
二人皆有些沉默,沈光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六郎是来与我一同讨贼?”
来整乃说道:“正是!不过我先给你介绍一人。”
说着来整便一指身后的凌敬说道:“沈将军,这位随我前来的便是太子内舍人卫公长子黄维扬黄舍人的幕僚凌先生,奉黄舍人之命来见你!”
沈光当然知道黄维扬是谁,一听对方身份,赶紧见礼。
凌敬也回了一礼。
来整接着说道:“当日我突围而出,听闻黄舍人已率部突围至扬子宫,便南下相投。今黄舍人有心讨贼,又得江南援兵相助,知二郎你素来忠义,便让我来联络二郎。”
沈光听了大喜,忙言道:“得蒙舍人错爱,但有驱使,必义无反顾。”
“将军高义!”
凌敬乃言道:“当日兵败,我家山阳侯陷于乱军之中,生死不知,只有我家大郎君率折冲军残部突围。我家舍人一直力图恢复,可以力有不逮。
今不知沈将军现在还能控制多少军队?”
沈光听到黄维烈都生死不知,也是吃惊。至于凌敬问道兵力,他则脸色一喑道:“我虽为折冲郎将,但麾下军队多为关中骁果,各雄武郎将、武勇郎将皆多是关中人。现在能完全掌握的,不过三成。”
说着,沈光有些惭愧。
作为天子腹心的骁果三军,被杨广掺杂了各种钉子,沈光能掌握三成已经很厉害了。实际上黄维烈在中折冲军的情况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个情况早在凌敬的预料之中。
于是凌敬又问道:“除了将军,大营之中,还有何人可以信任?”
“虎贲郎将麦孟才!”
沈光言道:“麦孟才是先宿公之子,素来忠于天子。且麾下将领,多是江淮子弟,与宇文化及他们没什么牵扯,可以信用。”
来整和凌敬大喜。
其实麦孟才也是二人的选择,只是黄维扬终究不敢确定麦孟才的立场,才让来、凌二人先来见的麦孟才。
于是三人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