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和凌敬二人率军返回卫公府时,已经是四更天了。
众人沿途很顺利,并未遭遇大规模的叛军。这场叛乱主要发生在西城,而卫公府则在江都宫以东。
听到下人来报,黄维扬养气的功夫瞬间被打破,忙快步起身,向外而去。
这时苏烈和凌敬也正好进院。
见到二人,黄维扬当即问道:“定方(苏烈字),二郎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苏定方脸色一暗,这时凌敬站出来说道:“郎君,二郎君因为挂念公主,乃分兵两拨,让我和苏将军率主力返回卫公府,他自率一部则赶往清河公主府。”
黄维扬一愣,连忙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苏烈说道:“两个雄武府的兵力。”
“胡闹!”
黄维扬脸上满是愠怒,大声说道:“你们就让他这么胡闹。公主府靠近西苑和江都宫,是最混乱的地方。现在叛军得有数万人马,你们就敢让他带两千多人赶往西城。
定方,你立刻再率四个雄武府的人马,赶往公主府救援,务必要平安带回二郎君。”
“诺!”
“郎君且慢!”
这时凌敬拦到了黄维扬的身前。
“郎君让苏将军率四个雄武府去救援,则卫公府这面兵力将被抽调一多半,恐不能保证安危。”
黄维扬不以为然道:“凌先生放心,以府上的防御,必能御贼!”
“但也可能被叛军包围。”
黄维扬看向凌敬,眼神中有一丝不善。
“凌先生以为现下该当如何?”
凌敬正色地说道:“此时主力兵马已经赶到,郎将当即刻率领众人从东门突围,赶往江南。”
黄维扬猛地看向凌敬道:“先生是要我不管二郎的生死,自己逃命?”
凌敬面对黄维扬如电的目光,却是浑然不惧道:“郎君最好不要向西城派兵,二郎君勇武过人,更兼手下两千多精锐,破贼不成,但要想突围,却是不难。”
凌敬的意思,就是不管了,看黄维烈自己的运气。黄维烈虽重要,但终究不如天下重要。更何况黄维烈是一意孤行,实在怨不得旁人。
“胡说八道!”
黄维扬伸手指着凌敬说道:“你知不知道,西城叛军已经有数万,难道司马德戡等人麾下,不是精锐?今叛军已经控制了大半个江都城,想来各门也皆落入叛军手中,你让二郎如何突围?”
凌敬乃高声说道:“郎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郎君既然知道叛军势大,那现在往西城派人,又有什么意义?
若苏将军西去,叛军必不会放任其行,到时候双方大战,其结果莫过有三:其一,我军击破叛军,平定叛乱;其二,双方陷入相持,我军进退不得;其三,我军为叛军所败,卫公府亦陷入安危。
可这三个结果,哪一个是郎君愿意看到的。”
黄维扬一时有些语塞,稍一顿,这才说道:“难道不能我军杀破其围,赶到公主府,然后突围而出?”
凌敬乃说道:“郎君无心平贼,可宇文化及知否,司马德戡知否?郎君命军队大举赶往西城,到时候宇文智及等人必然以为平叛大军赶到。到时候为了得胜,他必会集中所有兵力与我等决战。
我等五千人马对叛军数万人,本就胜算不大。但即使能力挽狂澜,侥幸得胜,到时候叛军必然完全崩溃,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也会以为我们平乱成功,加入天子这一方,这次乱事,便会彻底被平定,而天子也会安然无恙。
敢问郎君,这个时候,我们还用突围吗?”
黄维扬一愣,有些说不出话来。
黄维扬当然知道不能留下天子,天子不亡,黄家如何走通前路。今日所有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天子的性命。他虽然对杨广感情极深,但家族面前,他分得清轻重。
可弟弟不一样。
他从小就和黄维烈一起在天子身边为质,兄弟二人,可谓是相依为命。再是大局为重,他也不可能丢下自己的亲弟弟不管不顾。
这时一直在堂中不说话的裴矩走了过来。
裴矩知道自己这个外孙重情义,单单一个凌敬是根本不可能劝动他的。
从感情上来说,裴矩当然不愿舍弃黄维烈,毕竟有能力的外孙,谁都不会嫌多。可裴矩是个理智的人,他很清楚凌敬的做法是最正确的。
不仅不能救援,还得必须走,迟则晚矣。
现在已经四更天,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大亮了,到时候一切都暴露在太阳之下。他们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毫不抵抗地退走吗?
于是裴矩说道:“雕郎,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现在比你还难受。今日你裴蕴叔祖也陷入皇宫,没能出来。我本派人叮嘱了他,可谁曾想宫中多事,他竟留在了宫中,无法出来。我让人想法子通知他,均不能成。
这些年你裴蕴叔祖行事过于粗疏,得罪了不少人,想来宫破之后,宇文化及兄弟不会留他的性命。
我虽然心中难过,但事已至此,应以大局为重,总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这时黄维扬突然转过脸来看向裴矩道:“外公告诉叔祖的是今夜将有叛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