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裴虔通回来,天色已经快要亮了。
裴虔通带着数百名皇宫禁卫,直趋郕公府,将还未就寝的李浑一家全部抓获,并从中搜查出违禁的兵器、铠甲、已经礼器,还有涉及造反的信件等来往文书。
李浑当场就瘫了。
裴虔通遂将李浑一家羁押在府上,而李浑本人则被押送往大内。
杨广听完裴虔通的奏报,怒不可遏,直呼李浑为“逆贼!逆贼!”便下令御史大夫裴蕴、尚书左丞元文都侦办此案。
来往信件涉及的李善衡、李元敷等李家人,也一律缉拿,不管牵扯到什么人,一律严惩不贷。
黄明远听后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杨广准备是大动干戈了。
黄明远还是想劝一劝杨广,此事不要这么着急。
就在这时,杨广素来信任的方士安伽陀忽然站出来说道:“圣人,郕公之事,怕是预谋已久。我最近观天象,发现星象异变,有惑星犯中宫之象,推演之下,此或许应在李家人身上,当有李氏应为天子。故臣以为,圣人宜尽诛海内凡姓李者。”
杨广信佛也信道,自当初“建春门事件”后,杨广对于佛家之事淡了几分,但此消彼长,他又偏重上了道。皇宫中养了不少的方士,有炼丹的,有占星的,还有卜卦的。安伽陀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深得杨广的信赖,甚至连一些御前会议都能参加。就连虞世基、宇文述等人都上赶着巴结安伽陀。
安伽陀也是飘了,这种场合竟然第一个抢着说话。
这时宇文述听到安伽陀的话,不待其他人说话,便说道:“圣人,臣以为安真人的话乃君子之言,信而有征。臣与李浑也算是亲戚,听说最近他性格大变,经常和李敏、李善衡、李元敷等人密谋商议,日夜屏语,终夕不寐,恐为祸也。况且李浑身为公爵,家代隆盛,旧臣故将不计其数,其族人多典掌禁军,身兼天子之安危,一旦暴起发难,恐天子危矣。”
杨广听了,没有说话。
处置李家杨广是愿意的,但若是杀尽李姓之人,就有些过了。不过杨广不说话,众人也拿不透杨广的心思,皆不说话。
这时黄明远却是忍不住了。
黄明远很反感这些谶语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最是容易蛊惑人心。而且攻击面太宽,杀伤力太大。今日安伽陀能以此攻击的了李家,明日是不是还会出一个“黄明远当为天子”的谶语,实在防不胜防。
所以在黄明远看来李家可以灭,不过却不能因为谶语之罪受到处置,始作俑者,其无后也。
而且安伽陀一个小小的方士参与国家大事,他想干什么。若是真的因为他一句话而杀了李家满门,安伽陀怕是更要上天了。
黄明远皱着眉头斥责道:“胡言乱语。堂堂朝廷大事,李浑有罪,便按律处置了,自有天子下令,朝臣执行,什么时候决定国事的成了道家的谶语之类的东西。况且你安伽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方士,圣人看重你,允你随侍,你自当谨言慎行,感恩戴德。今日大殿之上,涉及之事,何止千万人性命,又岂是你一个方士可开口的。”
黄明远的话一出,惊了众人,连杨广都是一愣,没想到黄明远反应这么大。安伽陀更是脸色涨得通红。
黄明远不待安伽陀反驳,又向杨广说道:“圣人明鉴,安伽陀之流,竟胡言乱语,插手政事,妖言惑众,祸乱人心,可谓是心怀鬼胎,居心不良。此等奸佞,非诛杀不足以儆天下。”
安伽陀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圣人明鉴,伽陀绝无此意!”
这时宇文述出来打圆场道:“卫公,安真人也是一片好心,怎么能如此唐突了真人。”
黄明远双目如电,瞪了宇文述一眼。
宇文述从未见过黄明远此般要杀人的眼睛,连后半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至于其他人,更没人敢说话。
杨广似乎也觉得黄明远有些小题大做,便说道:“明远,不至于此。”
黄明远却是上前跪在地上说道:“圣人,很至于此。今日他安伽陀一个小小的术士,便可假托天象,命天子杀尽李氏之人。那往后若是再假托天象,岂不是可操纵朝政。况且当今天下,李姓者有数十万之多,杀的尽吗?此人到底是想让天子杀尽李氏之人,还是想祸乱天下。所以臣请圣人,今日必诛安伽陀,方可以儆后来者。”
说完黄明远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杨广听了,似乎觉得黄明远说得有些道理。
“要不朕将此人逐出宫去便是!”
黄明远抬起头来,拱手说道:“圣人,若警醒众人,必当重刑,非安伽陀的脑袋不足以威慑天下。”
杨广也是被黄明远逼到了台角,终究是不好拗过黄明远,杨广便说道:“如明远所言,将安伽陀拖下去吧!”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刚才还在殿内决定别人生死的安伽陀此时失了天子这个靠山,立刻便像一条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不过虽然处置了安伽陀,但杨广处置李家的决心仍未改变。这一次杨广命宇文成都、司马德戡二人率兵全城搜索,将所有李家人不分男女,全部羁押于府中,等候处置。
虽然还没有直接处决李家人,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