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对于自己与傅奕的交谈并不担心,傅奕是一个聪明人,无论是为了理想,还是现实中的压力都不可能将与黄明远的谈话吐露出去,除非他愿意他和他的家族一起被毁灭。
王通与傅奕的事情黄明远也是凑巧了顺手为之,当不得常事,毕竟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凑巧。
无论是扬名还是抑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不得。
黄明远一行人在骊山玩了三日,这才返回长安。出去放松了这一圈,真是轻快畅意。怨不得人家都说“诗人不幸诗家幸”,整天待在公房里,确实是领略不到大自然的这般美景,再有天赋,没有境遇和想象,都把才华磨灭了。
黄明远一路游览,一路放歌,颇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洒脱与恣睢,好不畅快。
游玩够了,黄明远也不准备回家,而是返回庄子里,准备继续宅着。
大父在明辽的婚前几日才从龙门回来,没了政治述求,他对文化的热情,深刻到骨子里了。
这一次他准备彻底的告老回家,教书育人。到底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从前,强自待在长安也没多大意思。之前是为了子孙计而不得不待在长安,为家族撑住场面,现在黄家有黄明远掌舵,他很放心。
对于这位老师,杨广也给了足够的尊重,虽然同意了黄胤之的请辞,但又给黄胤赠了太子太保的荣衔,给足了黄胤之的体面。
太子太保乃太子三师之一,正二品位同尚书令,此时还没有明清时期那么泛滥,实际上算是在大隋纯文人能够达到的顶峰位置了。
当然这其中有因为黄明远的原因,但黄胤之对于杨广来说,的确算是影响最深的一位老师。
黄胤之想回邹山,但黄明远担心今年关东兵戈之事,虽说影响不到兖州,但终归不太平。因此黄明远劝黄胤之暂时待在长安,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回邹山。黄胤之倒是不急着走,因此遂允了此事。
眼看天气渐热,黄胤之也搬到庄子上和黄明远一起住。维扬已经懂事了,黄胤之闲暇无事之时逗弄逗弄重孙子,也是怡然自乐。
黄明远怕老人一时半会的会感动落寞,便劝大父无事之时,便修书立传。黄胤之当初师承北周大儒乐逊,也曾跟随大儒卢光学礼,到了今日,算是当世有数的大儒之一。
乐逊生于乱世,长于北地,被人称“有牧民之才”。因此乐逊的主张与其他儒家大师不同,极其强调儒家学说和社会问题结合,讲究经世济民。本人又精通六艺,长于《春秋》,对黄胤之影响很大。
而黄明远更希望儒家能够兼习六艺,省得变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辈。乐逊一学,强调实际,不太擅长理论,乐逊本人也没有太多的著作流传。黄胤之本人虽然算是当世大儒,但也没有一本能够奠定其历史地位的书籍,因此黄明远劝他将所学所得,修订成说,使得自己的思想有个系统、成套的体系。
若是如此,黄胤之的历史地位将会提升一大截,其在邹山建立的私学也能从传统私学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儒家之中的一个学派了。
这无论是对黄胤之还是对以后的黄明远,都是有极大好处的。
黄明远不是羯人、鲜卑、匈奴这种异族,若要未来真的统一天下,就不能完全依靠暴力基础。为什么隋末很多州郡纷纷主动投降唐朝,除了关陇贵族的支持,李渊家族的声望也很重要。
现在的黄明远有了一个“战神”的声望,自己不作死,其名望便会不衰。但家族文化上的声望更重要,这才是能让黄家从一个暴发户跻身到真正的世家大族的根本所在。
黄胤之听得孙子的建议,也萌生了著书的想法,他如同一名剑客一般,一直磨砺了四十年,该有一份成果了。
实际上黄胤之这些年也自己注了《春秋》,脱胎于乐逊传承的服虔《左氏春秋》,还著有包括《五经集注》、《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孝经集注》等书,只是都不是显学,属于一家之言。
黄明远准备将大父的邹山私学扩建成邹山学院,依托学院建立邹山学派,传播大父的学说,如此一般变更将大父的影响扩大起来。
黄明远与王通谈论时想再造圣贤,实际上自己的大父才是真正能够成为也应该成为圣贤的人。
黄明远更写信给自己的大姐夫孔颖达,请其前往邹山佐助大父。虽然丰州学院很重要,邹山学院也很重要。若是孔颖达能够把邹山学院发展成丰州学院那样的模式,未来便可以给自己提供足够的人才对抗关东世家。若是再加上大父的影响力,则黄家便能在文化领域有充足的话语权。
家族之中,有能力的儿孙皆选择从武,六郎明襄也是爱政治权谋大于儒家经学,而大父亲自教授的黄明远这个大姐夫反而成了大父在儒家经学中的继承人。
孔颖达一开始便学的是服虔所注的《左传》,后来拜入大父名下,更是将大父的传承学了个七七八八。
为了保障邹山学院的发展,黄明远将自己在任城县所真食封的一千户所得全部拿出来供学院的开销。黄明远光自己封的、买的就有十几处大型庄园,再加上四海商团,还真不在乎这一千户的食邑。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