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六抱着马头,冒着大雨向西而去,一路上丢魂丧魄,形神俱废。一行人从拂晓逃到日中,直到早已看不到隋军的追兵方才停止。
这时候,都六看看身边残存的附离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想想昨日东去之时还是意气风发,威震隋人胆魄,而现在众人丢盔卸甲,狼奔豕突,数年积累,一朝丧尽,忍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这里是大隋的腹地,靠着这一二十人,如何逃回草原。
都六不敢再穿着胡人衣衫示人,否则区区一县弓手也能将其拿下。主仆十几人只得换了汉家衣衫,装作行路之人向西而去。
十几人刚行不数里,都六忽然发现身后有若隐若现的大队人马赶来,吓得肝胆俱裂,还以为是后面的隋军追上来了,提起手中的弯刀就要自刎。
左右附离连忙夺过都六手上的刀,就要掩护都六逃走。
这时候后边的大队人马追来,尽是着突厥服装的骑兵。原来是一些从盩厔逃出来的突厥军队。都六看有部下逃出,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命人上前向对方示明身份。
这些突厥人为了隐蔽行藏,本来想截杀远处的路人,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都六。
都六手下的大将葛遏伦赶紧下马来到都六身边拜见。
两人相见,犹如见到亲人一样,竟相拥在一起。
原来夜里的时候,葛遏伦所部驻扎在大营最西面为后军。眼见洪水袭来,军中大乱,便抢先向西逃去。一行人奔了大半个上午,是兵不识将,将不士兵,完全乱了套了。直到众人都快到盩厔县城,方才逃脱。而葛遏伦是一行人中最高的将领,也是最大的实力派,被众人选为领头的,率他们突围。
葛遏伦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军队,将众人悄悄移到秦岭北麓以躲避隋军的追击。这时候他不放心大营,想知道个究竟,便又派人前去打探。见隋军已经完全攻占了突厥大营,这才死心,决定向西逃命。
沿途葛遏伦又收揽不少逃脱的胡骑,逃命的队伍不断壮大。眼看众人约有七八百骑,也有了些战斗力,葛遏伦便准备返回岐州城外和突厥阿史那虎真部主力汇合。
天幸他们向西没走多远便遇到了都六,让他们终于有了主心骨。
眼看身边有了一支七八百人的骑兵,都六也镇定下来。虽然大军向东突袭失败了,但他在岐州城外和仁寿宫一路还有阿史那虎真和阿史那齐德两支军队,一万多战骑,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眼看着隋军向西追来,都六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岐州城下,然与阿史那虎真部汇合后直接返回草原。
至于为步迦可汗牵制隋军的命令,却是要抛之脑后了。都六心道反正自己也为父亲争取了几日,且自己千里突袭,几经生死,损失惨重,也算对得起父亲了。
都六率领着大队骑兵向西赶去,准备在郿县渡过渭水。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或者说现在的都六因为有了这七八百骑兵,已经不再畏惧向西的道路了。
当日,都六大军离开郿县之后,为了防止突厥人返回时再次袭击郿县城,张方翼便提前安排人在渡口监视,等待突厥人。
张方翼心里是认为突厥人会很快返回的。
而在突厥人离开之后,张方翼便带着人偷偷渡河,将突厥人搜集、暂存的船只全部捣毁,这才返回郿县城中。
都六等人到了渡口,早被对岸等待的隋人发现。
而都六众人准备渡河之时,这才发现原来存放的船只竟然全都损毁了。这个季节,渭水暴涨,滚滚东去,没有船只,没人敢贸然渡河。
都六无奈,虽然对捣毁其船只的隋军愤恨不已,但只得一边在河南岸修整停留,一边安排人搜寻船只。
这时候,郿县非张方翼接到探子的奏报后,知道对岸只有数百胡骑,心中一动。看来这些胡人在长安打了败仗,这是要逃跑。
张方翼决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抢先出手,痛打落水狗。
张方翼乃聚集城中的壮勇,对众人大呼道“今日突厥贼人大败亏输,仓皇逃命,正是惊慌失措之时,若我等能够趁机痛击贼军,借着地形优势,必能大破胡虏,名扬关中。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贵,正在今日!”
众人本来对胡骑皆有畏惧,虽然听张方翼说其大败但却是半信半疑,犹犹豫豫,不敢跟随。这个时候,人群中一员小将握着弯弓对着众人高呼道“大丈夫当马上取功名,正在今日,尔等连败寇尚不敢追击,诸位懦夫乎?”
众人激愤,各自纷纷反驳,最后乃随张方翼一同前往渡口迎击突厥人。
高呼者,正是郿县本地豪族丘家次子丘行恭。丘行恭此时年方十五岁,出身于官宦、将门世家,其父便是原右武卫将军,现梁州刺史平城郡公丘和。
丘行恭有勇力,善骑射,更兼残忍嗜血,小小年纪便煞名远扬,和其兄丘师利俱为当地豪杰。
张方翼在郿县之内集得勇壮两千余人,持刀携弓向渡口而去。而这时候都六终于借助羊皮囊和一些树木、竹竿,扎得十余条船只,准备渡河。
张方翼眼看突厥人毫不知情,乃命部下伏于对岸,等待时机。
对岸的突厥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