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本是准备入睡的，一下合上了手中的书看向来人：“他把尸首带去哪了？”
“带到了城西郊外，在那给设了个孤坟，将人安葬了。”
“只是安葬？”
“是，那晋王妃都已经死了，除了安葬还能如何呢？”
天启帝眼眸转了转，那容易起疑的心思再次活泛了起来。
其实秦君夜这些日子表现出对姜凝儿的绝情一直叫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甚至故意让人泄出一些姜凝儿在狱中受苦的谣言，想试探秦君夜是否会心急。
可这老六就是稳如泰山，丝毫不予理会。
倒是激的南诏世子还有他的十七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往地牢送东西。
且最让他匪夷所思的是，一贯跟秦君夜不对付的老三居然也对姜凝儿担心的不行。
这让天启帝一度很是震惊，他甚至是怀疑过，这些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上了姜凝儿。
徐孝全死后，天启帝特意让人验证过那枚威胁过他的簪子，得出的结论是上面压根没有任何的毒药，徐孝全也无中毒的迹象。
从头到尾，那丫头当日就是诓他的！
可就此便足以见得，姜凝儿的谋算，竟是足以威吓住他的存在。
如此有勇有谋的女子，又生的貌美如
花，还能叫这么多高权之上的男人喜欢她对他趋之若鹜。
那这小丫头的危害力，完全是比她亲爹姜清恒还强大的存在，着实有些可怕了。
“皇上是还对那姜凝儿有疑虑？需不需要属下将尸首挖出来，确认一下？又或是毁掉？”
天启帝撇了眼堂下人，那人一身黑衣黑帽看不清容貌，只有衣服的袖口有一个银色龙头印记稍微显眼些。
这便是天启帝一直秘密培养的龙隐暗卫。
他向来不会轻易叫龙隐卫出动，但凡召他们来，干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又需要处决干净的事情。
“朕相信，以你们龙隐卫的实力不动声色的挖个坟并不难，但朕这个六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们若是真的动了姜凝儿的墓，就算还回原貌，怕是也能被他发现。”
那个龙隐卫点了点头，对这话不置可否。
“皇上此话有理，我们已经暗中观察了晋王府多日，只能说，这位王爷不管是真是假，确实是滴水不漏，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天启帝淡淡道：“朕虽怀疑，可也终究不能做的太过。”
“女人这种东西，看似弱小，可自古以来，千古英雄哪怕是能征战四方也多难抵红粉骷髅的
温柔乡。”
“朕把他最心爱的女人杀了，是为了顾念他将来的皇位稳固替他斩断情丝和软肋，这是为了让他强大为了他好。”
“可若发现朕还要掘他心爱女人的坟墓，就有些太过了，那样会伤了朕与他之前的父子感情，得不偿失。”
龙隐卫又说道：“那皇上是相信晋王爷了？”
“不，朕向来只相信朕自己。”
天启帝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后，就从容的将手中的书本再次打开，眉眼不抬道：“下令，全程追踪今日酉时后离开京城的所有马车，一个都不许放过。”
“若真发现其中有疑似姜凝儿的身影，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皇上是怀疑…”那龙隐卫愣了一下，不敢继续多言，只点头应了句“是！”
天启帝看着龙隐卫走远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上一次让他如此忌惮，哪怕人死了还要不惜一切代价对其家眷赶尽杀绝的人，便是姜清恒。
而之所以这样谨慎，不外乎还是因为惧怕。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再一次让他如此的，也是姜清恒的女儿。
天启帝看着摇晃的烛火，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也曾把姜清恒看成是重要的良师益友。
若不是当年政见
不合弄得他们二人水火不容的话，他想他定会封姜清恒为天楚第一的国仕。
有此等良才的辅佐，何愁拿不到这天下？
那哪怕姜凝儿再骄纵蛮横，不学无术，姜清恒的女儿也一定会是他心中最好的太子妃人选。
但可惜，他实在是太欣赏姜清恒的聪慧和才能了，所以当这样能人志士不能为自己所用时，便是他最大的忌惮。
比起恨意，天启帝对这位曾经的挚友，一直以来更多的都是一种惋惜。
他起身倒了一杯酒，又将酒在烛火前，像祭拜一样倾倒而出。
“朕也曾唤你一声贤弟，只可惜你我二人终究无法做真正的兄弟。”
“莫要怪朕，如今送你女儿上路，你便当做是朕成全你们，叫你们父女能够在下面与你相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