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被程昱扶起身,避开严帝的手,轻描淡写道,“多年未见,奴婢给圣上请安了。可惜奴婢没死,或许让圣上失望了。”
严帝几乎站不住,揉了揉额头,难得低声下气,“真的是奶嬷嬷您?您,您!您不是……”
程嬷嬷却无动于衷,看了眼程昱,目露慈爱。
又看向海榴。
程昱道:“这是海将军之女,海榴。”
程嬷嬷点点头,给海榴见了个礼,诚恳道,“娘娘身后事,多亏海将军照应。”
海榴如今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晕晕乎乎,听完程嬷嬷对严帝诉说,仍是觉得如在梦中。
“圣上偏宠那位,让皇后娘娘临盆之躯,搬出宫中……”
程嬷嬷年岁虽大,声音却极为清晰。
“又被您心尖上的那位,派了人来,要活活烧死!”
“幸好娘娘素有德行,得上天保佑,未曾葬身火海。”
“她!她没有死!”
严帝目眦欲裂,又要抓着程嬷嬷问。
程昱亦瞠目愤恨。
“万幸娘娘没死!”
程嬷嬷咬牙切齿。
程昱帮忙,程嬷嬷还是没躲开严帝的手,被他抓住问,“她现在在哪里?她现在在哪里?”
程嬷嬷被抓得疼到皱眉,语气却仍是冷意,毫无对王上的谦卑。
“娘娘说,她宁死也不想再见到你。若不是娘娘已然过世,奴才也不会来这里见圣上。”
严帝颓然松开手。
“是圣上下令娘娘出宫的。想杀死娘娘的人,是宫里的御林卫。”
严帝跌坐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那些御林卫,我本只是给她保护自己的。不是!”
严帝满脸涨红,海榴分辨不出是羞恼还是愤怒。
“我查知实情后,就将她杀了!我将她杀了给皇后报仇了!”
“可是皇后说,她能活着,孩子能出生,纯属凑巧。就当她已经在那场火里烧死了。”
“不是不是!”
严帝下意识反驳,忽如被定住一般,整个人凝滞住。
“你说什么!”
程嬷嬷面上带着嘲讽笑意。
“那日搬出宫中,皇后就已动了胎气,隔日就在这里,诞下一个皇子。”
严帝惊呆住,似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可是那日,是七七之日。”
程嬷嬷继续说出了当年的另一部分真相。
明皇后被迫搬来这里,路上却已动了胎气。偏巧在七月初七,诞下一个龙子。
按大葪风俗,七七是一年中邪秽之气最重的日子,明皇后不想儿子出生便担上这样一个名声,于是想着隐瞒几日,寻个吉日,再说诞下皇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过了三日,夜里就忽起了山火,且是四面八方烧来。而且当日,大多数人都昏睡不醒,个别清醒的去探路,竟发现被挡住,格杀勿论,出去不得。
所有人都死于火中,包括明皇后出宫后私下寻来的一个奶娘。
唯一逃脱的,倒是明皇后。
因为皇子出生于七七之日,按着民间的习俗。连续七夜子时,母亲要独自抱着孩子,寻一个十字路口的大树下,念一遍吉祥平安的歌谣。
其实也有奶娘抱的,但是明皇后为表心诚,自己抱着,只让程嬷嬷跟了去。
头两日其实都在园子很近的地方,偏巧这夜,选错了路,走了好几个十字路口,竟都没有树。
因此便走的远了些。
待发现玉泉园一片火光,两人想要回去,就看到外面守着不少人,还杀了要逃出来的小宫女。
又偷听的这些人的只言片语,才知道,原来,是特意来杀明皇后的。
而且,是宫里来的人。
那些人守着大火,还说要数够人头。
明皇后和程嬷嬷心惊胆战,再也不敢靠近。
又怕孩子啼哭,失魂落魄离了这里。
又怕御林军继续追寻杀害于她,于是京里也不敢呆,带着孩子,和程嬷嬷逃往他乡,隐居度日。
听完程嬷嬷对严帝诉说,海榴都有些晕晕乎乎。
严帝在震惊到迷茫之后,终于问:“你是说,皇后,皇后为我生下了一个皇子?”
程嬷嬷吁了口气,看了眼程昱,才道:“皇子是我看着生下来的,另有两位稳婆亦知此事。不日,也将请到京中。”
严帝坐在地上,全无帝王的尊贵神采,倒似失了魂魄。
“小主子,臂上也有胎记。”
程嬷嬷看向程昱,程昱伸出左臂,程嬷嬷将他的袖子一直撸到胳膊肘以上,胳膊肘上面一点的位置,有一个月牙状的蓝色胎记。
严帝看着,猛地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