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榴跟着地上的脚印走,在一个凸出的雪坡后,终于看到白雪茫茫中的一点儿“污渍”。
细看,竟是阿八的上衣。而他本人,背对着海榴,脱光了上衫,把坡上的雪往自己身上抹。
要不是海榴已经见惯了了阿八素日的蠢蠢傻傻,奇奇怪怪,简直要怀疑他是疯了,或者,是做着什么奇怪的鬼怪祭祀。
“你又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经了最初的兴奋之后,海榴已经体会到雪山上的冷冽,看着他赤膊裸体,还蹭了无数雪的裸背和赤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阿八的动作一滞,整个人呆住,却并没回头。
海榴又向前几步,脚踩在雪粒上,咯吱咯吱地响。
她才想问阿八是否是染了伤寒发了热症,阿八闷声道:“沐浴。必须每日,沐浴。”
这回答让海榴也怔住,然后噗嗤大笑起来,几乎前仰后合。
若是以前,她必定要笑话阿八蠢笨,然后谆谆教诲一番,别那么死心眼,有时候也可以不洗。例如她自己,被劫持来,难道还要每日沐浴吗?
但是如今她懒得说,甚至在心里暗骂:冻死你才好呢!最好立马冻出个好歹!
海榴笑到跌坐在了雪地上,被风刮的越来越冷,才敛去笑容,站起身。
阿八已经穿好衣服,侯在一旁,难得没有像狗一般眼巴巴盯着海榴,却是低着头,似每回做错了事的时候。
“太冷了!作为奴才,非让主子陪你挨冻,算什么好奴才!”
海榴又气呼呼骂他。
阿八本就驼着的背更弯了。
他并未抬头,却将才穿上的外套又脱下来,递给海榴。
海榴用鼻子哼了声,道:“脏兮兮的,我不要。没良心的东西,三年前,我给你盖的大氅,是我爹爹猎的黑豹皮毛。大葪,只怕一共都没几件。最是保暖,万两金也难买。你以为你这件破衫子就能偿还吗?”
看了下那件罩衫,忍不住又白了阿巴一眼,“而且这件,难道不是我给你做的。”
阿八身型异于常人,又特别耗费衣衫,海榴特意让人寻了耐实的布匹,吩咐府里的裁缝,给他量身定做。
这件黑色的罩衫,还绣了一匹桃花马。
为了标记阿八,是桃花马的命换来的,是她的马奴。
阿八更加佝偻,不过他太高大,即便如此,海榴还须得仰头望他。
海榴又哼了一声,他弯下膝盖,跪在海榴面前,说:“下山前,对雪神发誓,答应王,王召唤,一定回去。”
“就这一次。等我回去,我不答应,应召回来。以后就不会……要带主人回去。”
什么雪神冰神的,海榴可不知道。
不过,她灵机一动,说:“既是神仙,必有神通,在哪里拜都一样。你现在对你的雪神做个交代,说不回去了,岂不是就好了。”
阿八摇摇头,转头指了指遥远的雪山之巅。
“要去那里,雪神像。拜雪神像,才能收回誓愿。”
海榴很是失望,垂丧着脸,怏怏不乐。
阿八也瞧出来,跪爬转身,讨好道,“路不好走,我背。”
海榴四下望,风越来越大,天上的太阳都开始被云朵遮住了。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搓了搓脸,选择爬上阿八的背。
——不然,难道还要被劫持的人质,辛辛苦苦,主动爬山踏雪吗?
阿八背着海榴又爬了一会儿雪山,四下就已经完全看不到山下的绿树森林,只余一片白茫茫。
“闭上眼睛,别看雪。看雪就是,看雪神。雪神万一生气,会戳瞎眼睛。”
海榴并不信这鬼话,不过风刮得越来越厉害,落到皮肤上,像刀子割,她只得将脸整个伏在阿八背后来躲避。
仍是冷,干脆将脸贴在阿八脖子上,蹭那点儿皮肤的温热。
阿八的短发硬实如万里的鬃毛,海榴拱了拱,忽然想到,陌上草原碰面时,阿八头发又长又密,还带着卷,藏在里面,想必能御寒。
不过那时候,可真的是臭烘烘的一个脏鬼,要被熏死的。
海榴想得咯咯笑,为免前仰后合掉下去,伸手紧搂阿八的脖子,又因为冷,干脆将手从前面的衣襟伸进去。
冰冷的手一下子感受到了毛绒绒的温暖,再想拿出,简直舍不得。
阿八脚下滞了下,脖子一个哆嗦,又继续在厚厚的雪里跨越。
海榴窝在背上安静了会,却觉越来越冷,冷到几乎想要颤抖。
把脸从阿八脖子微微挪开一点,眼角立马被冷风吹得疼痛难忍。
不过是短短时辰,天色竟然整个转阴,风越来越大,而且,飘起了雪花。
“阿八,你不是说,这个季节不会下雪吗?”
海榴忍不住问。
阿八呼吸急促,脚下挪换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