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震惊,人人都知道先帝将暗卫留给了永乐公主,若非如此,当初在先帝灵前逼问永乐公主国玺下落时,林相和沈誉隆怎么会轻易就被成国老夫人斥退?说到底,他们忌惮的还是永乐公主手里的暗卫,这些人神出鬼没,除了先帝,没有人知道这些暗卫的数量和姓名,林相和梁鹣只知道先帝将这些暗卫分部在各处,却不知道具体身份和官职。
梁鹣脸色铁青,京城里外共有三万禁卫军,但有资格守卫皇城的只有一万人,像今日群臣咸至的场合,守卫奉天广场四周的禁卫军都是梁鹣的亲信,不过千余人。
这些人都是禁卫军中的精英,是梁鹣亲自从三万禁卫军中挑选出来的,他对他们每个人的来历都了如指掌,绝无遗漏,这队禁卫军他虽不熟悉,却都面熟,确实是他挑出来守卫内宫的精英。
他怎么也不敢想,这些人中竟然也混入了暗卫!
梁鹣脊背一阵发寒,连他的亲信部下中都被混入暗卫,那其他部司呢?三省六部中,又有多少暗卫安插其中?
直到仪仗队浩荡离去,浑身冷汗津津的梁鹣才被一阵冷风惊醒,他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极其不安的预感。
“相国,永乐公主会如我们所愿吗?”
“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人性。”林相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梁太尉,你觉得咱们这位永乐公主品行如何?”
梁鹣不假思索地回答:“娇纵任性,耽于享乐。”
林相深深看他一眼:“你既知公主品性,便该相信她会如我们所愿行事,公主不是为了我等才向叛军献上国玺,而是为了她自己的荣华富贵。”
林相老神在在,周文昌却有些踌躇:“永乐公主对我等误解颇深,若是公主登上皇后之位,那我等岂非……”
枕头风,历来都是威力巨大。
“那也得活着的皇后才能吹得出枕头风……”
林相目送天子仪仗浩浩荡荡地往宫外去,眼神深远。
梁鹣虽然和林相一向政见不合,但对林相的智谋心服口服,见林相胸有成竹,他也稍稍安心了些。
沈明妱从御辇上下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林相他们随行在后,也到了。
城门紧闭,沈明妱抱着装着国玺的龙纹木盒,站在城门前。
沈明妱知道,城门外就是她三年没见的丈夫,正率领着千军万马,等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献上国玺,等着她卑躬屈膝向他祈求一条生路。
沈明妱就这样站了许久,久到梁鹣等得不耐烦,忍不住上前催促,却被林相拦住了。
梁鹣不解地看向林相,林相对他摇摇头,这时候最好不要刺激这位一向娇贵任性的公主。
梁鹣只能退回去,百官静默,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不耐烦,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催促一声,毕竟是举国投降的时刻,若表现的太急切的岂不是显得他们毫无气节?
沈明妱从宫里出发时,天上还是万里无云,才过了两个时辰就已经变天了,一时间风起云涌,黑云压城,
终于,在百官站到腿酸时,沈明妱抬起一只手。
“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被十来个兵士协力拉开的一瞬间,一阵风裹挟着城外的风沙和硝烟席卷而来,沈明妱下意识闭上双眼。
风很快停下,沈明妱睁开双眼,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城外一眼望不到头的叛军时,她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震撼。
那骑马立于叛军前方的银甲将军,就是她的丈夫,大雍朝的徐国公,也是新朝未来的新帝。
沈明妱曾经幻象过无数次这个场面,她的丈夫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三军将士凯旋而归,她一定会早早就在城门口等候他归家。
她的丈夫雄心勃勃,想要靠自己真刀真枪封狼居胥,她曾以此为傲,她以为徐彧就是大雍朝最坚硬的盾牌,会永远保护她和她的子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徐彧会是那柄刺穿大雍脊梁的矛。
离得远,沈明昭看不清徐彧的脸,但即便只是远远瞧着她也能凭借记忆准确描绘出他的容颜。
风卷旌旗,银鞍白马的少年将军立于马上,身姿像一柄锋锐的利剑,直指她和大雍的咽喉,此等少年英才,又即将问鼎帝位,何等意气风发?
沈明妱久久地凝望着对方,直到徐彧的身后突然走出一个同样骑着白马的红衣女子,她与徐彧并肩而立,红衣猎猎,飒爽英姿。
即便沈明妱并未见过赵孟春,但当这道红色身影出现时,沈明妱忽然心有所感,这应该就是和徐彧两情相悦的小青梅赵孟春了。
沈明妱捧着木盒的手突然用力,扣在木盒侧面的大拇指几乎对折。
沈明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看到城门打开,徐彧身后的将士有些骚动,所有人都想看看传闻中价值十城的永乐公主是何等风华绝代,可惜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却看不清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