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似懂非懂,只看出兰珏和公主殿下闹起别扭,竟是手一甩不管了,公主殿下竟也不怪罪,还笑着作揖赔罪,不由在心里感慨殿下果然极为宠幸兰珏女官,宫女极有眼色地上前继续整理衣裳。
兰珏颇为无奈,这位公主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性情顽劣了些,尤其爱捉弄身边亲近的人。
她有时恼极,可一见到公主的脸就什么气都消了,她都长成这般美貌模样,退一万步说,被捉弄的我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沈明妱把人惹恼了,更觉得开怀,脸上笑意都多了几分,这才解答兰珏的疑问:“林相,还有其他文武百官,他们想名正言顺地在新朝继续为官做宰,就得让徐彧的皇位合乎礼法。禅位还是谋反,大家心里都有数,但面子情还得要。”
兰珏还是似懂非懂,她实在是不擅长这种事,权谋政治于她而言不亚于天方夜谭,无非是一个皇族取代另一个皇族,于百姓而言,谁坐皇位不是坐?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不受战乱流离之苦,那就是好皇帝。
王朝更迭本属平常,但亡国公主的下场多不太好,即便眼下徐彧立下血誓,承诺立沈明妱为皇后,等徐彧收拢前朝势力坐稳皇位后,沈明妱这个前朝公主便没有了利用价值,新的徐氏皇族和新朝势力,怎么会允许新朝的皇后是前朝皇室余孽?更不会允许未来储君身上流着前朝皇族的血脉。
鸟尽弓藏的道理兰珏还是知道的,沈明妱也知道。
林相浸淫官场近四十年,自然也清楚的很。
可恨林相竟以大行皇帝身后事做筹码要挟公主!
沈明妱装扮齐整,甚至在煞白的唇上抹了一点淡淡的胭脂,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虚弱憔悴。临出门时兰珏却拉着她,非要她喝碗热热的白粥才肯放人。
兰珏端着食盘拦在沈明妱面前,表情倔强,一副沈明妱不吃她就不让走的模样。
沈明妱无奈地莞尔,兰珏在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上总是格外的倔强,尤其是在吃饭这方面更是不容拒绝。
食盘里一海碗白粥并三碟精致的小菜,沈明妱坐在桌前,兰珏挽起衣袖盛了一盏白米粥放在她面前。
白米粥熬得浓稠,稍稍放置一会表面就凝结着厚厚一层米油,看上去只是一盏普普通通的白米粥,但用勺子轻轻掰开厚实的米油,诱人的鲜香扑鼻而来。
沈明妱抬眼看向兰珏,兰珏一脸殷勤:“这是我新种出来的米,粥底是吊了一天的素高汤,殿下您尝尝比御贡的胭脂米熬出来的粥如何?”
兰珏出身侯府,却不爱吟诗作赋,也不爱挑花绣朵,一个娇滴滴的侯府千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偏偏只喜好农桑,沈明妱干脆在公主府里给她划了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和水田,她日常除了在沈明妱跟前侍奉就是在农田里忙活,沈明妱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只是总听她嚷着要种出能亩产千斤的水稻,让全天下人都能吃饱饭。
对此等豪言壮志沈明妱都是一笑了之,要知道有鱼米之乡之称的两湖地区,丰年也不过亩产五百斤不到。
亩产千斤?做梦倒还比较快。
沈明妱抿了一口白粥,口感比御前胭脂米还要细腻,米香也浓郁,只是和御前胭脂米比香气还有些不足,但看见兰珏满怀期待的眼神,沈明妱还是十分给面子地点评了一句——
“不错。”
兰珏欣喜不已,语气颇为得意:“那御前胭脂米亩产不过百斤,我这白粳米亩产却有三百斤!产量足足是胭脂米的三倍!可惜到目前为止杂交米的研究还没多大的突破,主要是样本太少了,若有一日我能出去自己寻找——”
说到此处兰珏忽然掩了话头,偷偷觑沈明妱一眼,见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忙表衷心道:“不过在我心里,还是殿下最重要,我自然是要长长久久陪着殿下,殿下尝尝我腌的小菜。”
说着兰珏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入沈明妱面前的白玉碟里,话题转得十分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