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给您惊讶的,出国有什么不好?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才不枉此生。”胤礽浅笑,随手就给索额图新沏了一杯茶,“听说纳兰明珠官复原职了?”
索额图听到纳兰明珠的名字,就忍不住翻白眼,“别提了,趁着我们在色冷格谈判,他的那帮党羽又蹦跶了,瞅时机在皇上跟前说情,令他官复原职了。”
“纳兰明珠此时正是想将功赎罪,极力表现自己的时候,叔姥爷不妨把那些难办的苦差事交给他办。能办好了,算他为国效力,于国于民是好事一桩。办不好,叔姥爷到时候再挑他的过错,也名正言顺不是?皇父定不会再骂叔姥爷是为争权夺势跟他互相倾轧。”
胤礽提醒索额图,皇帝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他不会任由任何一个人在朝堂中独揽大局。鳌拜给他的教训,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赫舍里氏已经够显赫了,这权和钱够用就行,弄那么多到自己手里,到头来把自己养得太肥,被宰了,就什么都落不下了。切记树大招风!”
索额图喝了胤礽送来的茶,叹气道:“你现在啊,真比以前稳重谨慎多了。以前从来都是叫叔姥爷使劲儿往前冲,绝不能输给那纳兰老贼。”
“现在我也不希望叔姥爷输,但我更不希望叔姥爷有事,也希望赫舍里氏能继续繁荣昌盛下去。这些年,叔姥爷有多少事是为了我才在斗,我心里很清楚。如今我怕我自己成不了叔姥爷的依靠了,所以才想早做筹谋,为叔姥爷和赫舍里一族做长远打算。叔姥爷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再为我,走太刚烈的路子了。”
前些日子,胤礽在劝诫索额图之后,有一段时间很有成效。但这次他们跟俄国谈判立功回来,索额图就有点收不住自己了,尤其是在朝堂上跟纳兰明珠碰头之后,他便有恢复从嚣张地势头。
胤礽知道人的性子和习惯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就立刻更改,所以这一次他打算好好吓一下索额图。
讲完这些话后,胤礽就当着他的面咳嗽,吐了好多血。
索额图吓得立刻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赶忙去洗帕子,难过地红着眼眶给胤礽擦拭嘴角的血。
“哎呦,怎会这样哟,叔姥爷宁愿替你中这个毒,反正叔姥爷已经年近半百了,活够岁数了。”
“活倒是能活得下去,就是心里记挂太多,觉得自己这般没用,让叔姥爷和舅舅们都失望了。心里过不去这坎儿,一想便烦闷,一烦闷胸口便堵得慌,便容易呕出一口血来,其实这吐出来反倒舒畅了很多,没什么大碍。”
索额图听胤礽这么说,更新疼了。有谁失血这么多还说没事的?无非就是怕他担心他。
太子爷如此挂记着他,挂记着赫舍里氏,他怎么能让太子爷失望。索额图再一次用热水将帕子洗干净后,一边流着泪,一边颤抖着手,擦拭胤礽苍白唇上的鲜红血渍。
“叔姥爷都听你的,你且放心我们这头就是了,我们都保证安安分分地不会惹事,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别再操劳过度了。”
胤礽抿起苍白的嘴角,温柔地笑了笑,他拿出自己的帕子,给索额图擦干眼泪。
“叔姥爷放心,纵然将来我做不了太子了,我也一定会为赫舍里氏谋一个好前程。”
索额图听到胤礽这句保证,忍不住再度落泪,最后竟控制不住地伏在胤礽的肩头哭起来。索额图感叹老天爷待胤礽不公,让他自幼丧母,如今还身中奇毒。
“大概我生而克母,天生福薄吧。”
从小到大,每年他的生辰日,康熙都会去祭奠赫舍里皇后,同时也会提点他,赫舍里皇后是为了生他才会去世,叫他好好祭拜母亲。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一次像其他皇子那样,可以度过一个正常的生辰。
他的生辰日,就是他的赎罪日,昭告着是他的出生才夺走了他母亲的性命。
他不是不孝,不想去祭奠母亲,只是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真的会很羡慕其他阿哥能有一个快乐的生辰。可以在生辰日这一天吃到满桌子的美味,高高兴兴地收礼物,得到皇父和其他人的微笑祝福……他从没有过。
后来年纪大了,心麻木了,胤礽就不再惦记生辰怎么过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他的前世,终一生其实都活在赎罪中,觉得母亲的死是因为自己,他只能优秀,继承皇位,才算不辜负母亲的牺牲。
“太子爷为何要这样说?太子爷当时不过是个婴孩,哪里会懂这些,再说难产生子的情况并不少见,错不在孩子呀。”
索额图感受到胤礽言语中的悲凉,更心疼他了。皇上往日对太子爷到底都教诲了些什么,竟让太子爷背负如此沉重的愧疚?
胤礽红着眼眶看向索额图,“是啊,错怎么能在我,我当时不过是腹中的胎儿,何其无辜?要怪也该怪让她怀孕的人。”
“对!啊?”索额图应承之后,才反应过来,让太子母亲怀孕的人,那不就是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