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行军乘坐的马车里,赵恒川正翻动着书本在看,九珍不敢吭声的跪在车子门口处。这马车宽敞富贵极了,里面从软塌小几、矮垫香炉等等都一应俱全。再加上几个伺候起居的宫女也不会显得拥挤。
半晌后,赵恒川慢悠悠的又翻了一页,才头也不抬的问道,“药这么快就用光了?”
“不是。”九珍回过神来,惶恐的道,“皇上,宸妃娘娘已经有三日没有给奴婢用药了,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赵恒川终于瞄她一眼,那小宫女神情很紧张,两只手焦虑的搅在一起,“你次次都看着她把汤喝了么?”他不信任的问了一句。
九珍无比诚恳的发誓,“娘娘每次用膳都喝半碗汤,一直是这个习惯。奴婢每次都放一粒药,一直没有差错。”
于是赵恒川放下书籍,声音诡异的拉长,“那还是说明,你有什么地方露出马脚了。若是被她知道,朕也救不了你。”
九珍害怕起来,身子往起直了好多,“奴婢一直小心翼翼,从不敢假借他人之手,每顿膳食都是自行下药、自行服侍娘娘用膳的。奴婢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倒戈!求皇上救救奴婢。”
但赵恒川并不在意,“你也不必惊慌,今晚修整时候朕过去看看她。你先回去吧,别让人起疑了。”
“是。”九珍恭敬的站起身来,可内心全都是不情愿,她这一趟是白来了。她是希望能够寻求皇上得救一命的,但照这样看来,她十有八九要被放弃。
临出去前,赵恒川又问一句,“朕要的事情打探到了么。”
九珍小心翼翼道,“娘娘对奴婢并不交心,而且也没什么时机……”
赵恒川摆摆手,“罢了,本就没对你抱多大希望。”
待九珍离去之后,这马车内侧的小隔间里才走出一位貌美妃子来,这人正是应该在冷宫里的钟离英。她来到小几旁边坐下,顶替了一个宫女的位置继续帮赵恒川捶着腿。
那双手虽还纤细好看,但却不太白嫩了,兴许是冷宫的日子给她添上的痕迹。她柔软的道,“皇上,我这位五妹妹可机警厉害的紧呢,您要小心她。”
“确实,朕见识过了。”赵恒川赞同的眯了眯眼,抬手摸摸她的脸颊。
赵恒川正是心情尚好的时候,比起前几日那暴怒的模样好了不知多少倍。钟离英安下心来给人按摩,但心思百转千回。
现如今她既不能看懂皇上的意思、也摸不透五妹妹的底细,在这场战役里,她注定会是其中一方的棋子、或者被人清扫出局。钟离英比早两年聪明的不是一点半点,她寻思着继续惦记飞黄腾达已经不现实了,而现实的是找个好靠山活下去,以免和家人一样完蛋。
她是看着本家和自家一步一步走下坡路的,看得久了甚至有些麻木。所以,对于阿乌这个人来说,她甚至都没有复仇的欲望——除非她看着钟离彩等人毫无触动。
相比于对付一个神话,钟离英反而更有兴趣报复同为凡人的皇后等等。她之前在后宫里折腾的些事情,就是因为她太知道阿乌的能耐了,所以才想到借刀杀人——不过此时的钟离英也许还不清楚,其实刀也在借她杀人罢了。
“皇上,臣妾觉得,说不定她已经都知道了。”钟离英小声说着。
但赵恒川却说,“朕就是要让她知道。”
——
九珍回来的时候,阿乌正捧着一杯茶抿着喝。九珍心虚了一下,然后将水壶提进来说道,“娘娘,您这就起了。”
阿乌懒散的问她,“刚刚上哪儿去了。”
九珍一边给茶壶添水一边自然的回应道,“天色黑了,将军说要驻扎休息,让外头烧了热水,奴婢去要了一些。等等娘娘可以在车里洗个澡。”
“来回这么奔波,也是辛苦你了。”阿乌若有所指。
九珍心里一动,嘴上已经跟着客套上了,“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
阿乌垂下眼帘不理她,轻轻吹着被子里漂浮的毛尖。
九珍默默看着她半晌,忽然开口道,“娘娘……”
“怎么了?”阿乌微微挑眉,“你有话直说。”
“奴婢也跟了娘娘这么些日子,求娘娘……饶了奴婢一命吧。”
阿乌一脸大惊小怪的表情道,“你又不会死。”
“可、可是、您已经三日没有给奴婢用药了,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一定改。”
“那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