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泠羞涩但是直白的说道,“师兄,我不想嫁那么远。”
薛止轻叹口气,“师傅嫌弃这皇城里的公子哥儿都太纨绔,武将又觉着粗糙不能心疼人,还说只有进皇家最好。可我也就剩下几个皇侄了,你去了那边是个王妃,天高皇帝远的,也算是后宫之主。”
从一个皇帝嘴里说出天高皇帝远的话来怎么就那么怪呢。
他顺手把长画轴甩着铺去桌上,花名册从桌头那里垂下一角,露出半张貌美女子的面庞。
赵阿泠看着就憋气,那画像仿佛是无数的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早上才放的话选妃,下午便有花名册送上来,那些朝臣千金们定是兴致勃勃等待良久了!谁不愿意跟着一个专情不移的皇帝啊……唯独这一切就是没有她的份儿,做这么多居然是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
赵阿泠忽然被那画像壮了胆,她寻思着光算计也不是事儿,她要和薛止在一起主要还得是情谊打动人。于是她往前一步,看着人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而后声音发抖的说道,“师兄为何不能娶我,反正你后宫佳丽三千,多我少我又能怎样。哪怕把我随便安置个什么宫苑就好了,我以前怎样后来就怎样,也、也不会来惹你的厌烦。”
姑娘这委屈极了的样子太戳人心窝子了,薛止拿着另一幅画轴的手落了下去,他看着赵阿泠的眼神有些无奈和心软,“这不一样,你我不是兄妹相称么。”
“可、可我们又不是亲的,一想到要让我孤身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是害怕。我……我不想离开师兄。”赵阿泠脸上烧的厉害,可她强迫自己直视着薛止不转头。
她像是在自己给自己证明,她不仅仅只是耍小聪明而已,她的情谊也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而且赵阿泠根本不信薛止会不懂,早在深山雪林的那段时日里,他们之间就已经不一样了。
她觉得自己是值得的。阿乌离开后薛止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暴走,打砸摔东西倒是不至于,但人变得冰冷易怒,成天成晚的忙着几乎不休息。
赵阿泠忍过,她用自己的姿态忍,而后在薛止渐渐平静下来以后,她日日探望、送汤送茶。
薛止怎么会不懂,他不是都照单全收了么!
薛止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更好,赵阿泠说的显然不是住在哪里的问题了,她现在是在谈感情。两人安静的对视着,同是继承了韶华皇室的漂亮眼睛,是否能够迷惑住同根同源的人呢?
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庆和公主真会说笑,您要是怕走远路,也就不会大老远的赶来天韵了。”
赵阿泠大惊,她来这里太大意了,竟没发现屋里还有别人。那声音的音色并不是阿乌,可是语调却和阿乌十成十的相似,让人一听着就能联想到令人不快的事情。
木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样子刚刚是在内堂的小塌上休憩。她已经换掉了和所有宫女一样的衣衫,穿了一身蓝色翠烟纹路的宫装,薄纱衬的人窈窕慵懒,肩若削成,肌若凝脂。丫鬟双髻挽成流云髻,偏头坠着个飞鸟衔枝金步摇。
怨不得都说人靠衣装,一个小宫女这么打扮一下还真是貌若仙人。她这模样比阿乌都像宠妃,不似那个女人天天披着大黑袍子。
这就像是被外人撞见了告白,赵阿泠心中阴郁,转口就道,“原来茹妃姐姐在这儿,求姐姐也帮我说两句好话吧。我能来天韵就是冲着投奔师兄的,若是师兄把我赶去大北,我还不如在韶华被人害死算了。”
她一开口就拉着木槿和自己站一边儿来,就看她有没有那个脸无情拒绝。
但木槿还真的有,她随便的笑笑,“公主可折煞我了,哪儿敢和您称呼姐妹。”
赵阿泠一下就记起来了,她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是在这个地方,阿乌也说过类似的话。木槿在薛止这里的姿态就如同她的旧主子那样放肆随便,赵阿泠仿佛能在她身上看见阿乌的影子。
这样的意识让人惊悚,但木槿已经忽视了她走到薛止桌前,帮着将那幅长卷正了正位置,“皇上,还挑不出来么。”
薛止疲累的闭了闭眼,“太多了,已经花了眼,一个都记不住。”
木槿有着一双勾人的眼,她转头掩口笑道,“庆和公主来的正巧,要不……咱俩先帮着皇上挑挑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