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鸢。”阿乌轻声叫她的名字。
对方听见声音后马上站起来,看着阿乌的目光十分复杂,“你怎么忽然回来,你不是……”
阿乌忽然跑上前去抱住她,木鸢一下就把后面的话都憋了回去。她蹭着木鸢的脖子闷声道,“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她知道,木鸢应该是从哪里听来了消息,所以早就过来等着了。等着这阴间的真正一见。
木鸢轻柔的回抱她,柔柔叹息,“不见到我是好事,反正人死以后总会有很多很多时间,在地府长长久久的相见。”
她们相拥很久才分开,又相惜的拉着对方的手不松。木鸢把目光落在阿乌胸口上问道,“你是受伤了么?”
阿乌笑着摇头,“出了点小事,但是都会变好的。”
她们在阴间小路上并肩漫步,背后渐行渐远的阎王殿门口还有阴魂鬼使来来回回,但是走的太远了,也就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枯树的枝丫树冠在轻微的晃动着,粗粝简单的线条将那巨大圆月切割成细碎的几块。再往前去,路的两侧出现了白色的彼岸花海绵延远去。那纯净的白色仿若这幽暗之地唯一的光亮,连着尽头的天边都度了些橙黄的亮来。
“习惯了这里以后,渐渐会发觉阴间景色是真的漂亮呢,这里美过了我见过的绝大部分阳间景色。”木鸢语气轻轻,神色带着柔和。
阿乌用脚勾着路边的花朵问她,“那你喜欢这里的花么。”
“这里的彼岸花颜色太寡淡了,看着看着就想到了漫天飞舞的纸钱和人死后的缟素。还是忘川河边红色的彼岸花更漂亮一点,只是那里太阴冷,如果要去看花还要一直听着河水里的哀嚎。”
“红色的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白色的彼岸花又称曼陀罗华,你知道它们的区别么。”
木鸢微微摇头,“我没问过,也从来没人和我说过。”
阿乌道,“相传红色的彼岸花一开始是两个相爱的人,但是他们受到了诅咒,被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注定此生无法相见。”
这是一个流传广泛的说法,尽管木鸢早已知道些许,可一听起来还是难过。她一下就想到柳初见,想到她活着时候唯一心动过的人。现在他们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能够匆匆见一次,哪怕阴阳相隔、哪怕相见的时日苦短,但也比这朵花要好的多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才问,“那白色的呢?”
阿乌弯腰折了一朵拿在手里,“有个佛,在忘川河边摘走了一朵红色的花,可过河的时候却把花掉在了河里。结果花的红色全部褪进河水,花朵就变成白色了。佛觉得这白色的花纯净无暇,于是把它种在了阴间路上,让死去的人踏过花朵,闻着花香回忆前生的故事。但是忘川的河水容纳了花的怨气,于是河里终日哀号不断,令人闻之哀伤。”
木鸢看着她手里的花朵直叹气,“听你说完,我可能不会太喜欢这样的花了。这阴间的每一物每一人都有所来源,都有因果,稍微问一问就是个悲伤的故事。”
“幽冥本就是万物死后灵魂交聚的地方,这里自来就容纳着六界的悲。”
木鸢长长的出了口气,“还是这样说话舒服啊。人鬼殊途,平日我想在人间聊点什么都很麻烦。”
她说着忽然侧头看着阿乌,“你想去看看木棉么?”
“她……在这里还好么。”阿乌犹豫了一下,也没说想见或者不想见。
“她在酆都留下了,我也不是时常能去见她。”
阿乌低头把玩着那朵白花,“如果她肯去投胎,一定能碰上个好人家吧。”
“她暂且还不想走呢。”木鸢也已经看出这里的规律了。年纪太小的人对于人间留恋就比较多,这样的人总是会等下去,等到那些旧人再见一面。
阿乌继续往前走去,可木鸢却慢慢停住脚步。她在阿乌身后叫她,“小姐。”
阿乌回头看她,然后道,“那我走了。”
“走吧。”
“以后再见。”阿乌回身走进彼岸花海,踏着这花香回溯。
——
阿乌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她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身体的酸痛。眼前是昏暗的密闭空间,四周有帘布遮挡,没有丝毫光亮透进来,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她能感觉到这里在规律的颠簸,应该是被关在马车里运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