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短,再加上傍晚的黑云乌压压的盖下来,让人看着就心里压抑的很。各宫里早早点上了灯笼,黄红相间的小亮点儿们连成一片,笼罩住了整个天韵皇城。
但灯火能照亮的是宫路,却怎么也照不亮有些人的心。
阿乌漠然的走在最前面,宫墙飞檐下的灯火将她乌黑的袍子也映了些暖色。木鸢紧随其后,再后面才是抱着孩子的奶娘和随行的侍从。
他们还未走出宫门,天上已经开始飘落小雨了。那凉丝丝的小一点儿,落在脸上就会立刻不见,似乎还夹着细小的雪花。
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了吧,现在的天这么冷,再下就应该是雪了。木鸢这样想着,侧回头去看着奶娘怀中的孩子。
小孩子一般都爱黑白颠倒,这会儿两个都醒着呢,那肉呼呼的小脸儿陷在了毛领子里,绒绒的可爱极了。
木鸢略微难过起来,他们才多大一丁点儿啊,就这样风雨无阻的往外抱,生病肯定是早晚的事。白贵妃和孩子是母子连心,根本不必这么频繁提醒,所以说,小姐想提醒的其实是别人对吧。
也许,像小姐这样的人感情都很寡淡吧……
木鸢慢慢转回头来,其实这样最好了,有太多不合适的感情的人都是会死的很惨。处在这种地方,只有很理智的才能过得更好。
“你有心事?”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木鸢抬头看着她的背影道,“忽然想起木棉了。”其实并不是这样,但她就想这么说,像是在赌气一样。
“她以后会好的。”阿乌说着微微放慢了脚步。
“她的以后?”木鸢不解。
阿乌侧头看向木鸢,眸子里闪动着温柔的光芒,“下一世,总她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你不是说过人要活在当下么,想要报复、想要快乐、想要高人一等,都要自己努力。指望老天开眼和下辈子的都是傻子。”木鸢重新低下头,她伸出手来细细的看着,那双手曾经干皱、破裂、满是冻疮,但现在,即便是干燥冰冷的日子都会嫩滑无比。
其实她根本就不生气,她很清楚阿乌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她好,如果没有小姐,她现在不可能过得如此舒心。
但木鸢就是有点迷茫——这应该是木棉的死带来的其他并发症,如果说多余的情谊总是人成功的绊脚石,那她们现在算什么呢?如果她也死了的话,小姐肯定依旧会很理智的做好每一件事。如果真是那样,那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了她的离去而伤心落泪、怀念追忆。她这样短暂的一辈子,到底和谁能有点纠葛的关系。
阿乌神色更加柔和下来,“当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更改结果的时候,就只能着眼于未来了。不仅是木棉,还是其他离我们远去的亲人。他们都是被上天忘记眷顾的人,我相信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所以下一世他们都会更好。至于我们,只有继续守护活着的人,这才是更有意义的事。”
木鸢长久的出了口气,她快走两步来到阿乌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语调如常的说着,“嗯,知道了。”
人心是鬼神也猜不透的东西,阿乌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个并不孤寂黑暗的平凡雨夜里,身边的小丫头到底都想了些什么没营养的东西。
——
雨水经过一夜的冰冻都结成了霜,白白的、薄薄的一层紧贴在地皮上。
天将破晓的时候,石青珊的尸体终于被京兆尹的捕役们找到了。那是被破碎血衣胡乱包裹的碎尸块,就在乱葬岗最新挖的那个坑里。因为柳初见的英明神武(实际上是偷看答案作弊),所以才能如此快速的破案。
乱葬岗真是个好地方,大家大户的龌龊证据都会被扔在里面,阿乌在其中摸过不少的鱼。
最近雨水多,尸体被拆卸后腐烂的更快,什么长相啊、胎记啊都面目全非的认不出来。还是靠着裹尸的破衣服,加上阿乌提醒的滴血认亲才确定了关系的。
她知道滴血认亲的毛病,她这也算是体系内的作弊了。
因有“目击者”供词,说看见了是薛云鹤的人做的,石天崇这下彻底瞄准了正确方向,剑拔弩张的轰着同僚弹劾他。
即便是皇帝不管事了,但也不代表其他朝臣的权利被架空啊,不管怎么样,薛云鹤的日子总是不好受的。
现在就差个能拍动板上钉子的、实实在在的物证,柳初见就可以请薛云鹤上宗人府去喝茶了。
如今是钟离珂被关禁闭的第三日了,她呆在房间里一步不出,除了侍女黄莺就没再见过其他人了。
以前在相府养病的时候她也没这样憋闷过啊,钟离珂也没什么心思看书写字,面对毫不知情的黄莺,她也没什么好商量的话可说,平时更多的就是躺在床上忧虑。
身子弱的人就怕忧思过度,眼看着钟离珂刚刚丰韵一点的身子又迅速瘦下去了,比起以前还单薄。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钟离珂以为是黄莺送药过来,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