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谢婴拙劣的演技是否骗过了茵茵与小桃,两个丫头先是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谢婴,接着一人一句娓娓道来。
梁州韩家是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家,家主韩丰年常年来访各国走货,大公子韩攸肃在京畿任职,新妇柳湘凝出生河东,也是青州享负盛名的商户,韩家有大半生意是为权贵经商,行走于各国之间。与民间商户大族联姻,韩家能打通更多经商途径,柳家能稳固利益与地位,是互利共赢的局面。
韩九歌出生在一个久不开春的时节,因着早产的缘故有些先天不全、发育迟缓,久而久之积累了一身的病痛。
小桃说:“小姐,你从小便经常记不住事,医师说你先天六识不全,资质愚钝,可主君、少君一直都很疼爱您……姑爷自北方逃荒而来,无父无母,原本想将自己卖到韩家做个奴婢,可当时您大病了一场,为了给您冲喜,老爷破例准许了您与他的婚事。”
茵茵道:“可姑爷霉神投胎,运势奇差,走路都能摔成骨折,连带着小姐一块受伤……刚成亲的时候他便过了病气给小姐,小姐修养了大半月才好;两个月前带着小姐上山踏青都能遇着山匪,小姐险些摔下悬崖!还有上个月……”
听了茵茵和小桃的话,谢婴大致了解了韩家的过往,看样子韩九歌只有一魂一魄,先天不全,神智发育也不是很正常,还经常生病。谢婴心里竟隐隐有些心疼,这个小傻子啊,也不知道这些年受到了多少苦痛而不自知,如果不是因为十四年前在逍遥山上的那次意外,导致自己这一魂一魄离体,恰好投胎到韩九歌的身上,那韩九歌可以拥有更好的、更完整的人生。
两个小丫鬟这一大段话里,对漱玉描绘甚是离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竟带着韩九歌历经无数磨难,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倒霉之人,不论到哪儿都能发生伤病吗?
谢婴有些好奇地透过小窗看向他,斯文秀气的少年安安静静地跪在院落,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他微微垂眸,眼底流露出一贯的淡漠疏离,仿佛方才乍现的一丝温情只是谢婴的幻觉。
韩九歌喜欢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似是察觉到什么,少年微微呵气昂起了头,眼眸中流转出令人捉摸不透的深邃,谢婴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她直直地盯着漱玉,却见漱玉在寒风的裹挟下“嘭”的一声栽倒在地。
“姑爷!”
谢婴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屋子外的洒扫丫头连忙跑过去扶起了漱玉。
谢婴也怕出了人命,赶忙跟了出去,丫鬟们一起将漱玉扶进了屋子,想把他挪到座椅上,谢婴干脆伸手指了指偏房,道:“人都这样了,还是放到床上去吧!”
众人又手忙脚乱地将漱玉搬到了偏房的床榻上,仓促间,谢婴的手里忽然滑进来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件,吓得谢婴险些跳起来,一低头,漱玉不知何时握住了谢婴的手,不管谢婴怎样挣扎都无法脱出。
他在雪地里跪了太久,沾染了屋子外的寒凉之气,那只手触之如触冰般刺骨,若不是他握得太紧,谢婴真就觉得床榻上这个人已然死去。
谢婴忽然想起什么,问茵茵与小桃:“我坠入冰河之时,他在何处?”
茵茵答道:“姑爷倒还有点良心,知道跳进冰河去救小姐,幸好小姐福大命大。”
谢婴默了默,又问:“他跪了多久?”
小桃答:“救起小姐后姑爷便晕倒在河边,一醒来就一直在门口跪着。”
谢婴倒吸一口凉气,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喂,你可得撑住,千万别死在我这!”她皱了眉小声说着,也不知漱玉是否能听见。
这年冬天实在是太冷了,韩九歌坠入冰河险些丧命,若非谢婴的魂魄及时与之相融,再有漱玉的舍命相救,现如今浑身冰冷、命薄西天的便是韩九歌了。
尽管心里对漱玉存疑,谢婴仍不想无故背负人命,于是指挥三四个丫鬟、脱棉衣、烧热水,又吩咐小桃去柴房多取些炭火取暖。她从床头拿了个暖炉塞到漱玉的胸口,试图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握到炉壁上,却怎么也掰不开。
罢了,毕竟名义上是夫妻,握个手也不算什么,就当自己在练功,握了一把兵器。
忙忙碌碌间,夜幕降临。
在丫鬟们的照料下,漱玉苍白的脸庞浮现出一抹血色,嘴唇也渐渐红润起来,谢婴给他喂了些热汤后,实在困得不行,倚着床架子便睡了过去,忙活一下午的丫鬟们也都纷纷睡去,一时间,屋子里静到了极致。
黑暗中,韩府某处,有人从结了薄冰的水缸里捞出一个小木人,冰渣子从木人的身上剥落,那人愤恨地开口道:“这都死不了,你可真是命大!”
说罢走进屋子,取了一根银针狠狠扎在木人的身上,扎到木头接近腐朽,那人才解气了一般将其扔进了灶台底下,大火瞬间吞没木人。
夜,渐深了。
一片漆黑下,谢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身子飘在了空中,又被卷入温暖的怀抱,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