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惠能一口气说了四句禅后,接着又说,“下面,我想讲的是第五点,禅是一种生活的艺术,生活的方式。”
六祖惠能说:我们一般人的生活,基本上不具备禅的超然性、超脱性,不具备禅者的喜悦安详,都是在痛苦中挣扎,谈不上什么生活的艺术,无非柴米油盐妻儿老小。
出家人也有种种的烦恼。出家人的烦恼,高尚一点的叫求学,叫参访善知识。
古人讲“不愁无庙,只愁无道”,都希望在修行上达到一定的层次、在道业上有所成就。
有了道就一定有庙。这是讲出家人的烦恼。
在家人的烦恼,如果是学佛的人,今天听到说参禅好,就来参禅,明天听到念佛号,又去念佛,想阿弥陀佛马上就把他接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不在这个娑婆世界停留,娑婆世界太苦太苦,这是学佛人的烦恼。
不学佛的人烦恼就更多,痛苦就更多,可以说是一言难尽。生活当中哪有什么艺术啊!即使是艺术家,他的生活也并不就等于是艺术;也不等于是演戏,演戏是比较轻松的。
但是,禅者的生活,那真是一种艺术。有个禅师写过一首诗,讲出家人的生活。
禅师在诗中写道:
幸为福田衣下僧,
乾坤赢得一闲人。
有缘即住无缘去,
一任清风送白云。
在乾坤天地之间,是一个清闲自在的人,可见这种生活的艺术性很高。
阵阵清风,缕缕白云,就像僧人的生活一样,就像僧人的形象一样,多潇洒多自在!可以说是真正达到了潇洒走一回。我们一般人说潇洒,实际上是硬着头皮说的。
哪里有真正的潇洒?
真正的潇洒是禅者的生活,是一种艺术化的生活,所以说,禅是一种生活的艺术。
在这里,我想提一提,有一个和尚,他一生活到100岁,他的一生真是艺术化的生活。他是一个极好的艺术形象,超脱、自由、自在。人家来向他请法,问怎么样修行。
他说:“你请坐一会,我还有点事要去做。”
去做什么呢?他到茅坑里去。
从茅坑回来了,他又对那位参访者说:“你要知道修行这件事,别人是无法代替的,连我要上茅坑这一点小事别人都代替不了。修行这么大的事情,光说是不行的,一定要自己踏实去做。”
他用这样的方法来说法。我们没有修行的人会这样说法,真这么说人家会说你神经病。
但是,他这样说,人家相信,因为他有德望,有摄受力。多潇洒,多自在!
有一次,参学的人问这个和尚:“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他把手一指:“庭前柏树子。”
你说东他答西,你说南他答北,好像是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他是明明白白向你指示了西来意是什么:一切现现成成。
还有一个“吃茶去”的公案。学人来参拜他,他就问:“你是第一次来还是第二次来?”
学人说:“我第一次来。”
和尚说:“吃茶去。”
又有一位学人来参见他,他又问:“你是第一次来还是第二次来?”
学人说:“我是第二次来。”
他说:“吃茶去。”
当时,院主站在旁边不理解,向他发问:“第一次来的叫他吃茶去,宾主相见,有个礼貌,可以吃茶去。第二次来嘛,就不是客人了,为什么还是吃茶去呢?”
和尚叫一声当家师的名字,当家师就答应了他。
他说:“你也吃茶去。”
这是多么高的艺术啊!他就在这样的一种潇洒自在当中,向我们指示佛法大意。不是像我这样坐在这个地方,耽误大家这么多时间,滔滔不绝地这么讲。实际究竟能够起多少作用?我自己都怀疑。
因为我连做那个和尚的学生都不够资格,所以我讲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
禅是我们生活的艺术,禅师、禅者的生活就是艺术化的生活。禅又是一种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是什么呢?
一切现成。
我们每个人都是饥来吃饭困来眠。这样,我们不是都在修行吗?
不对。
我们在吃饭的时候有种种的分别:这个好吃这个不好吃,这个是酸的这个是辣的,这个是甜的这个是苦的。我们睡觉的时候也是在百般思索,辗转反侧睡不着,睡不着又硬要睡。那不是在睡觉,那是在挣扎;那不是在吃饭,是在吃分别。这个菜辣的,这是腐竹,这还可以吃,一直在分别。
禅者的生活方式跟他对待一切问题一样,超越了二元对立,是在无分别中生活。
一般来说,禅者的这种生活方式,我们没有达到那种地步,千万不要去模仿。
你去模仿就糟糕了,因为你没有那种境界,没有那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