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人一时又怔住了，面面相觑，又转过头盯着刘叔上上下下地看，这实在不是跟着魏奉山的任何一个人，太脸生了。
且他们平常惯就练出识人记人的本领。
最重要的是，前些日子魏二爷刚刚宣布订婚的时候，商会里热热闹闹地传着，说陈秘书现在被派去给魏太太开车了，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确定没有飞哥手下见过这一号人，大家统一态度，大概率又是想钻空子、缠上二爷的女人。呸，不对，大晚上的，帘子都不肯拉开，谁知道是男是女。
不过下一秒，他们又确定是个女人了。佟明媚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刘叔！开车！回去！”
刘叔看了看面前一排站着的男人脸上的嘲讽，畏畏缩缩地回到了车上。
佟明媚把这事赖在了魏奉山身上，好端端的为什么把陈飞叫走，还跟她闹不知道为什么的别扭。
她虽不露面，一样感到难堪尴尬，难道非要她叉腰出去吼一声，“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不是魏太太！”才能进去么。商会是什么金贵的地方，魏奉山又是什么金贵的人么？
刘叔握着方向盘，小心地开口：“太太……”
佟明媚正烦着：“不关你的事。”
她得寸进尺地想，没准这是魏奉山授意的呢。
魏二爷底下人有些传言，说是太太脾气不是很好，说生气就生气，刘叔心想，尽瞎说。
*
魏奉山收到的消息是，他的太太叫了司机要来商会，在商会门前厅了一会又回去了。
他听完回话，忍不住踱步到窗前，次顶楼最佳的位置，可以将楼下尽收眼底。伸手揭开一线窗帘，露出浓黑的夜，枯树在枝的间隙中，能看见大铁门，已经看不到任何车灯。
“知道了。”魏奉山拉好窗帘，神色难辨。
在商会凑合了一夜，倒是很有从前的感觉，义父还在的时候、义父刚把事情交给他的时候，他为了身外之物，日日夜夜地在这里，好在想要的都求到了，名、钱，还有她。
许久没有这样难以入眠了。
第二天的魏奉山眼下一片乌青，连着两个晚上休息不好，干练沉稳的面上添了一点憔悴。
郁郬看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恭恭敬敬地汇报着当天的事务，他一向很细致，将这些必须要魏奉山处理的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
要务说完，郁郬看了一眼魏奉山平静的神色，又道：“太太闹着要找陈飞。”
一个眼神倏忽刺过来。
郁郬不禁深呼吸，他这是被误伤啊，面上毫无表情，静静地等待吩咐。
办公室里很安静，偶有魏奉山的手指敲击檀木桌面的声音。
“找陈飞做什么？”
郁郬站正站稳，绷紧了身体，“太太只说找陈飞有事，什么事不肯说。”
屋子里更安静了。明明已经开始供暖，可还是冷。
好久才等到魏奉山一句：“知道了。”郁郬赶紧退出去，心里想着一定要找陈飞算这笔账。
当晚，魏奉山又没有回去。甚至没有派人知会一声。
张妈把菜都摆好，看了一眼时间，念叨着：“二爷怎么还不回来？”
佟明媚拿起了筷子，漫不经心道：“他今天也不回。”
张妈以为是太太得到了消息，也没有多问。
但佟旭修觉出不对劲，看了姐姐一眼。
佟明媚命令弟弟：“吃饭。”
佟旭修吃了几口，欲言又止，“姐姐，你跟姐夫怎么了？”
佟明媚无所谓道：“无事。”
佟旭修还想说什么，但被姐姐瞪着他的目光憋回去，低头吃饭。
又是一周，佟旭修一早就赶去了学校。
佟明媚呆在家里，没事情做，照往常没有心事的时候还能有心思自娱自乐，近来多烦闷，叫了刘叔，往外面逛逛去。
百货大楼走了一圈，手上的钱多了，越发从容，给弟弟又买了两身西装和两双皮鞋。他的个头还在窜，脚也在长大。
对自己自然也很大方，从头到脚整了若干套新鲜的衣裳、首饰。现在添置这些，心里毫无从前那种心花怒放的喜悦感觉，彷佛一切便应该如此。
出百货大楼的时候，街边有些许不对。许多穿着巡警服装的人站在街上，像是在排查什么。
佟明媚听到路人谈论：“好像是什么不好的人，混进沪城了。”
“啊，什么人？那咱们岂不是很危险？”
“这就不知道了。怕什么，巡警是吃白饭的么？”
后面的佟明媚就没有再听到了，她又抬头望了一眼，她对这些人的印象很不好，心中隐隐不安。
上了车，又想起袁璠和陈飞。
还是得去找一趟魏奉山，不然这事就堵在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