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锁上了,尹柔还在里面大哭大闹。
周露荷心痛得都要碎了,心寒得浑身都要僵硬了,这就是她的女儿吗?
今生今世,她来做自己的女儿,难道说是来讨债的吗?
周露荷扶着桌子,挪着步子坐到了椅子上,抬起手,扶着前额,闭着眼,平复着自己翻腾的心血。
她真想就这样一口气上不来死了算了。
这一刻,她觉得活着真累。
做人妻子累,做人娘亲也累。
再想想自己的爹娘,自己这个女儿没有在爹娘跟前尽孝,反而是给爹娘平添了那么多的烦恼,她不孝,做女儿,她做得也累。
书房中,尹守哲将头向后仰着,眼睛定定地盯着屋顶。
尹任和霍风还有长兴在一旁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尹任看尹守哲就一直这么仰着头靠着,一动都没有动过,他心里明白此时此刻尹守哲的感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尹任想了想,上前一步,说道:“爷,凡事都有几个面,爷不要在此事上钻了牛角尖。
不管怎么说,爷毕竟是礼部的左侍郎,在礼部是占第二位的,那程宁程大人来看望,于情于理是理所应当的;
而吏部是掌管朝中百官的,吏部的两位萧大人前来探视也合情合理;
再加上两位内阁的阁臣,这几位今天能来探望,在别人眼中,这该是一份荣耀、是一份体面,爷该这么想才对。
爷这次伤得这么重,一时半会的既不能上朝,也不能去礼部当值,如果连官员的探望也谢绝了,那等爷伤好之后,岂不是离朝堂、离朝臣们的距离就更远了吗?爷说是不是?
倒不如,爷就索性作为一个休养的伤者来接受同僚们的探视,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大家一团和气也就是了。
这样,在其他大臣眼中,爷依旧是一位备受看重的朝中官员,就凭爷在受伤养伤期间,有这么多位朝中重臣前来探视问候,这足以说明爷在朝中的重要地位,谁也不能就此轻视爷,将爷边缘化。”
尹守哲听着,心里也明白尹任的话是对的。
然而尹守哲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在别人眼中,能有这五位重臣到家中来探视,确实是体面、确实是荣耀。
但在在他尹守哲这里却不是。
在尹守哲这里,他只感觉着像是本来自己就已经病入膏肓,苟延残喘,而这几人就像是又前来灌了他一碗慢性毒药,让他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不喝还不行……
尹守哲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一种什么感觉,最后也只好无奈地苦笑,“好吧,那就让他们尽管来探望,让他们好好看看我这个倒霉至极的人如今是怎样的一副形象。
或许他们还会带些补品前来,我这个伤者就正好用那些补品好好地补补身子,好好地在家休养吧!哈哈……”尹守哲说完,闭上眼又不动了。
尹任、霍风和长兴三人都看到了尹守哲刚刚那一抹自嘲的笑,现在又看着他闭目不语,三人面面相觑,这还要怎么劝呢?
尹任看着霍风和长兴的眼神,想了想,无奈地又上前来,“爷,您如今有伤在身,要养伤,总要吃东西才能让身上的伤快些好啊!
爷,您从上次脚踝扭伤到现在,这几天也已经明显地消瘦了,更何况昨天又伤得这么严重。
从昨天受伤到现在,您除了喝水几乎就没有吃过东西,这怎么行啊!爷,就算……就算您不为了将来,您就是为了您的身体也得吃些东西。
再说了,刚刚夫人临走的时候也嘱咐了的。”
尹守哲闭着眼抬了抬右手,制止住了尹任的滔滔不绝,“好了,长兴将饭菜端过来吧。”
“是,主子。”长兴一听尹守哲要吃东西,连忙上前去端。
可过了这么久,饭菜早凉了。“爷,饭菜有些冷了,小的再去给您热热。”
“不用,就这样儿吧。”尹守哲睁开眼,坐直身子,示意长兴将托盘放到他的大腿上。
尹守哲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勺子,开始一口一口地吃着东西。
东西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食物的味道好不好他不知道,似乎这一托盘的东西只是一个用处,那就是给他尹守哲续命。为了不饿死。
可活着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那遥不可及的目标?为了这一次一次的伤痛?尹守哲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机械的吃着,直到再也吃不下。
“长兴,水。”
长兴听了,连忙将一旁晾着的温水端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