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侍郎府。
用罢晚膳,丫鬟们将残席撤下,又送上茶来。尹守哲和周露荷陪着周俭夫妇坐着喝茶。
周俭一边喝着茶,心中一边思忖着……要和女婿单独谈谈吗?谈……谈什么呢?能谈出来什么呢?
如果自己和女婿谈什么,女儿也想知道,那要不要让女儿知道呢?
如果女儿知道了,又会多想什么呢?
思来想去,一盏茶喝尽,周俭将茶手中的茶盏放下,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自己的女儿正在和坐在身边的尹守哲低语着,看上去,夫妻俩感情很是融洽。
可周俭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眼前状似和谐的夫妻二人,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安。
这丝不安从何而来……此刻,周俭也说不清。
周俭再看向自己的女儿,猛然心里一痛——自己的女儿明明夫妻和美,儿女双全,后院干净,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心疼的感觉呢?又为什么会泛起一丝不安呢?
周俭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看向自己的夫人,夫人也正好看向他。夫妻俩对视一眼,周俭开口说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贤婿有伤,还需要好好养着,我们离开了,他们也好安心休息。”
“好啊。”周夫人点头应道。
“爹,娘,时辰还早呢,别急着走吧。”周露荷心中有些不舍。有爹娘在,她心里踏实、安稳,就连爹娘看向她的眼神都让她感到亲切和温暖。
“又不是离着多远,更不是隔着千山万水的,都在京城里,爹娘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想爹娘了,就回娘家去。
爹娘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娘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今天不早了,我和你爹就先回去了。”周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说道。
周俭站起身,周夫人随着周俭也站了起来。
周露荷见自己爹娘一定要走,只好朝外相送。
尹守哲唤过长兴:“把我的拐杖拿给我。”
周俭听到了,摆了摆手,“好了,你还有伤,难不成我和你岳母还非得要你拄着拐杖送我们出门去不成?你就踏踏实实地坐着吧,让荷儿送我们也就是了。”
“是啊,爹,您就好好在这里坐着吧,我和娘亲去送外公外婆。”尹宗走上前说道。
尹守哲听了,只好抱歉地施了一礼,“那小婿就失礼不远送了,岳父和岳母慢走。”
“好啦,你歇着吧。”周俭说完,率先朝外走去。
尹守哲看着周俭夫妇和周露荷、儿子尹宗、女儿尹柔走出小客厅,走出了院子,背影已经看不到了,原本挂在脸上的那谦恭温和的表情也随着消失了。
“长兴,你过来背我回书房去。”
“是。”长兴过来,背起尹守哲直接回了书房。
进了书房门,走到软榻边,长兴将尹守哲轻轻放下。
尹守哲用那条没有受伤的腿站稳,被长兴搀扶着在软榻上躺下,长兴将厚厚的垫子垫在了尹守哲的伤腿下面,又拉过薄被盖好。
“爷,您先休息一会儿吧。”尹守哲朝后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你出去吧。”
“是,爷,小的就在门外,有事儿您就唤小的。”长兴说道。
“嗯。”尹守哲轻轻地嗯了一声。
长兴退出了书房,在书房门外廊下长凳上坐着,身子靠在柱子上,眼睛无意识地望着天空发呆。
周俭夫妇走到大门处,对着周露荷母子三人说道:“荷儿啊,你们就送到这儿吧,爹和你娘就回去了,有什么事就差人回家去告诉爹和你娘一声儿。”
“女儿知道了,爹娘慢走。”周露荷应着,转头看向儿子尹宗,“宗儿,你送外公外婆上马车去。”
“是。”尹宗应着,陪着周俭夫妇走到了大门外。
“外公外婆再见!”尹柔站在周露荷身边,朝着周俭夫妇挥着小手。
“好,再见!柔儿要乖啊!回头外婆再来看你。”周夫人柔声回应着,看着此时异常乖巧的小外孙女,心中五味杂陈。
周露荷牵着女儿尹柔的手站在大门里看着,直到看着爹娘上了马车,马车驶离了大门口,儿子尹宗也走了回来,母子三人才一起朝着府内走去。
待母子三人回到了二进院的小客厅里,已经不见了尹守哲,丫鬟禀报说大人有事,已经回书房去了。
周露荷听了,心中似有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
昨日夫君就说了,因着脚上有伤,活动不便,有小厮长兴伺候着要便利一些;
还说是怕影响自己休息……
可是,自己是做妻子的,夫君受伤了,妻子照顾着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自己的夫君因为受了伤反而要远离自己这个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