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冯岳心头暗惊,皇上刚刚说今天不去任何一宫,这会儿这是……这是要去找皇后娘娘了?
可是,自从那胡燕燕胡贵妃进了宫,皇后娘娘这凤翔宫就没有再让皇上踏进过一步。
皇上在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也就索性不往这边来了,反正也有那左一个右一个借着酒后乱性收进宫里的女人们陪着他。
慢慢地也就将皇后娘娘这里放开了,帝后二人各过各的,两不相干。
皇后娘娘这边不争不抢,凡事不再理会,只一心一意地教养自己的一双儿女。
而皇上那边呢,每日和那一、二、三、四、五个妃嫔混在一起,过得开心畅快。
如今那胡贵妃生了个儿子,已经快有三岁了;另外也有两个嫔妃各生了一个女儿,还都只有一岁多。
儿女也都又有了,北雍皇也就不甚在意这嫡出的一双儿女了。
况且,妃嫔们都会状似不经意间在北雍皇的耳边跟他说:她们都是北雍自己人,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来自于大晔——非我国人,定有异心,不可深信。
逐渐地,北雍皇也就深以为然了,这夫妻貌合神离的日子,就变得越来越正常了。
今天皇上这是又想吃一嘴闭门羹了?
只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们都是做奴才的,皇上的腿往哪儿走,奴才的腿就得往哪儿跟。
冯越只管搀扶着皇上往前走,而北雍皇那一双眼睛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凤翔宫门口那两盏宫灯,直朝着那宫灯照亮的地方走去。
北雍皇的眼前似乎又重现了最初刚刚将如玉公主迎娶回来的那些年的甜蜜岁月——真真是郎情妾意、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北雍皇和如玉公主二人真真正正地过了几年就连北雍皇自己都认为的最美好的日子、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最干净、最踏实的日子。
只是后来,他的几位近臣,尤其是他的皇弟离王都在有意无意地对他说,要防备着皇后赫连星,毕竟皇后娘娘是大晔人,不是他们北雍人。
后来又说皇上将来必须要有北雍血脉的子嗣才行,这样才能确保北雍的国祚永存。
说得多了,听得多了,北雍皇的心也就动了。
而心动了之后呢,他的皇弟离王与那几位臣子又将他们的表妹、妹妹和女儿推到他的面前。
因着他当年求娶如玉公主时曾经发下了只娶一妻的誓言,他们便替他想好了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那就是以酒后乱性要负责任为由收美人进宫。
一次“醉酒”就能收进一位美女,这方法简单有效,北雍皇也是乐在其中。
这才有了一、二、三、四、五个妃嫔。也因此,如玉公主也与他这个夫君渐行渐远离了心,甚至连貌合神离都说不上,实在是貌不合、神远离。
如玉公主每每看见他这个夫君,都像是看见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北雍皇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今天他哪个宫里都不想去,那些曲意逢迎他的妃嫔们之前哄着他、诱惑他、纠缠着他,而他原也乐在其中的。
然而今天,他却格外地、格外地想念如玉公主和她生的那一双儿女。就仿佛与如玉公主已多年未见了一般,思念之切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当北雍皇走到凤翔宫前,抬头看到那被两盏大宫灯照亮的宫匾上的“凤翔宫”三个字时,北雍皇突然发现这三个字——变了。
原来匾额上的凤翔宫三个字是他亲笔题写、亲自着人制了匾挂上去的。
而今,虽然匾额上还是凤翔宫三个字,但这三个字已不再是他北雍皇袁祉的笔迹,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现在的“凤翔宫”三个字是如玉公主的笔迹。
如玉公主这是把他亲手题写的匾额都摘下去换掉了,换上了她自己写的。
怎么?如今的如玉公主、他的皇后、他的妻子,非但不愿意再见他这个夫君,甚至连他题写的匾额都厌恶了?都不想再看到了?
想到这里,北雍皇的心头突然一紧,似乎又被针狠扎了一下,一下子抽痛得难以忍受。
忽然间,北雍皇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谁掏了个大洞,冷风顺着这个洞嗖嗖地吹进去,吹得他遍体生寒。
凤翔宫的匾额变了。
虽然里面的人没变,但是里面的人……心变了,心里不再装着他了、已经远离他了,甚至厌恶与他有关的一切,除了那一双儿女。
北雍皇两眼空洞地从那已经变了的“凤翔宫”匾额往下移到了那两扇紧闭着的宫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