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门合上的一瞬间,叶辞安再也支撑不住,抵着墙跪坐在地上,晃了晃不太清醒的头,用大拇指捻灭了香薰,这件香薰本是用来安神的,叶辞安在其中加入了许多安眠的成分,不想药效太大了,他只是闻了一小会儿,脑子就一副要停机休息的架势。
叶辞安就保持这个姿势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回到主卧。
时宿雨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真实的幻境,他察觉有人走近他,但什么都没做,似乎只是看着他。他想起身,想醒过来,想睁开眼。但意识逐渐下沉,身体不受控制,他又感觉到有人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要害部位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然后……然后!他的右胸铺开一道冰凉的线,是刀!对危险的警觉竟让他夺回了这具身体片刻的主导权,他翻身将来人按在身下,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人的脸,不久又重新暗下来。他听到了有人说,"乖,睡吧。"意识脱离,向更深处沉去,混沌之间,他分不清幻境中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句"晚安。"过后幻境中归于寂静。
早上五时。时宿雨在生物钟的影响下转醒 ,厚重的窗帘密不透风,房间依旧漆黑一片。因为香薰的作用,即使做了个混乱的梦,休息得也算不错。被子里充斥着很好闻的味道,可能是某种花香,时宿雨久违地赖了一会儿床,回忆着昨晚的梦。十分钟才从被窝里钻出来.脚垂向地面 左右晃着找拖鞋,突然踢到了一个稍有些沉的东西,脚背猛得一冰。
时宿雨直接光脚踩在地上,捡起了陷在地毯绒毛中的医用刀,时宿雨盯着那把短柄刀,想起了昨夜的梦。他猛然揪开睡衣的衣领,最上方的纽扣跌入地毯中不见踪影。
绷带明显被换过了!打结的方式和医疗人员的手法完全不同!
时宿雨的脑子嗡得炸了!他回想起来,昨天回家路上,叶辞安并没有买睡衣!这件睡衣明显是新的。一开始吊牌都没拆。时宿雨立在原处,看着手中的刀。以他的警惕性只要有人走近,他一定会醒过来,而不是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这说不通。
他从床头捞起通讯器,指腹无意中擦到了什么,有点滑。时宿雨低头发现,是一片已经凝固的蜡油。
昨天晚上,时宿雨刚准备休息,墙壁突然伸出一只机械手,点燃了床头的香薰,家庭管家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开始介绍香薰显著的安神作用以及叶辞安的定时设置指令。
时宿雨曾经没少搞过这些东西,基本没用。但草木的淡香散发出来,取悦了他的嗅觉,便没有管,任它燃着。但现在!香薰不见了!确实有人进了他的房间,而且那个香薰有问题。
时宿雨眯起眼睛,寒光一闪而过,他早该想到叶辞安,一个拥有如此敏锐观察能力的人一定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走出房间,将信息编辑好,发给了俞子沐。屋子里依旧昏暗,恒星的光刚刚透过地平线,吝啬地摊开一道不算清楚的分割线。
时宿雨走出了连接客厅的走廊,突然停下脚步,落地窗前亮着一盏很暗的灯,矮桌上趴着一个熟睡的人。
叶辞安鼻梁上架了一副半框眼镜,稍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半张脸陷进臂窝中,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深灰色睡袍里,小小一团.曲起的腿露出一截,在深色的衬托下显得更白,桌上的折叠笔纪本映出冷白的光,莫名地很岁月静好。就是……很孤独。
时宿雨走近几步,看着叶辞安柔和的眉眼,本来就黑的瞳色更深不见底。
叶辞安,你是谁?你把我引来这里的目标是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宿雨就这样立在叶辞安前良久,转身出去。
俞子沐在约定地点乔装以待,脖子上戴了一个降噪耳机,身着黑卫衣,休闲裤,盘腿坐在地上,满身的少年气。膝上还架着一块画板,公园地带,再加上附近的艺术学院云集,这个时间人流量也少,丝毫没有引起怀疑。
时宿雨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和西装裤,外搭了一件黑色大衣,悄然走近俞子沐,两人一站一坐都看着一棵树叶泛黄的大槐树。时宿雨瞅准时机将东西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扔给俞子沐,一个环保袋中装着一柄刀以及一份独立面包装的不明物体.
时宿雨掏出烟盒,敲出一根烟,借着点烟的工夫和俞子沐说话:“测一下那把刀柄上的指纹,还有那蜡油的成份。”
俞子沐轻晃了几下头,表示他明白了,将环保袋收好,依旧在画布上添着颜料。
时宿雨抽完一支烟后,径直离开。经过一家早餐店,选了几样,在小机器人的欢送中赶回了家。
然后,时宿雨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昨天没有把身份信息录入防盗门,正犹豫要不要按门铃,门突然开了。
叶辞安依旧是那副打扮,眼圈因疲倦微微泛红,不太清醒地看着时宿雨。接着朝前走了一步,很荣幸地被门槛绊倒了。
时宿雨忙接住摔进怀里的人,又怕早餐烫到他,右手拎着背到身后,左手捞起叶辞安,走进玄关。门重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