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的尸体上全是青紫的痕迹,口里还有好多的血,府衙的人说阿爹是在审讯犯人的时候,挑衅犯人,被犯人抓住打死了。”
说起当时情形,大福还觉得历历在目,眼眶再次泛红,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与愤恨,“可阿爹是府衙负责管账的呀,怎么会去审问犯人?分明是他们胡诌骗我们!”
苏念惜没说话,推了下身旁越来越重的脑袋。
沈春一笑,仗着她不敢揭破,得寸进尺地去摸她的手,被她狠狠一掐,居然也不躲,扛着痛就攥住了她的手指。
苏念惜暗暗翻了个白眼,只当是被只野狐狸给占了便宜,看向大福。
大福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也没注意到两人间的不对劲,继续说道。
“阿娘葬下阿爹后就一病不起,我上府衙去问抚恤的银子,却被打了出来。那何通判口口声声说我阿爹犯了事儿,放跑了江湖大盗,祸害了扬州城的安危,没给治罪已是看在人已经死了的份上。还威胁我,要是再敢去衙门闹事,就将我们全家都下大牢。”
“就因为他说的这些话,我们家就遭了厌弃。那些亲戚们避之不及,周边的邻居们也天天站在门口骂。还有那坏孩子,说阿爹是坏人,还把我小妹推到沟渠里去,摔断了腿!还有贼人半夜爬进我家院子!”
大福恨得重重一捶大腿,“他们都欺负我们!阿娘没法子,带着我们躲去了外城,就这样折腾下来,阿娘再没能起身,小妹的腿也……”
难以想象,一家之主离世后,这母女三人是如何在这满是恶意的针对中活下来的。
苏念惜微微蹙眉,就感觉手背被摸了下。
看了眼,一把甩开!
沈春瞧见她脸上的郁色散去,低低一笑,又去勾她的衣角。
苏念惜懒得理他,问道:“你没有怀疑过你爹突然身亡的原因吗?”
大福一顿,看向苏念惜,目光却缓缓转到了旁边的沈春身上,不想被他眼神一扫,吓得立时低了头。
不自觉带了几分畏惧,低声道:“我怀疑过,可是我没法子去打听,府衙那边的人都认识我,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
一个才八九岁的小姑娘,能做到养活一家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将手伸进衙门里头,自然难于登天。
苏念惜点点头,又问:“那你可还记得,你爹生前最后一阵子是在做什么吗?”
大福仔细又瞄了眼沈春,道:“阿爹身亡前一阵子,跟阿娘说话时,提起过五年前的布政使司宋大人,还有宋大人贪墨采买生丝官银的事儿……”
“所以,你就顺着这点,找到了引市街的老胡?”
大福一顿,点了点头。
苏念惜眼底浮起欣赏——仅凭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找到这样的线索。这个丫头,聪明得叫人惊喜。
“说了这么多,你是想借六娘的手,帮你报仇?”一直没出声的沈春忽然开口。
大福明显怕他,一听他说话,浑身一颤,当即跪了下去,道:“我,我就是不甘心我爹就这么死了!贵人,您,您既然要查五年前生丝的事儿,就顺带查查我爹的死吧!我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绝对不会去挑衅犯人的!是府衙的人害死了他!求求您!求求您了!”
她的头‘砰砰’地磕下。
苏念惜瞧见她瞬间红肿的额头,又想起那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正要说话。
沈春又一次开了口,“我们查生丝的事儿,你怎么打听到的?”
大福一顿。
下一刻,脖颈就是一紧!她整个人被提起来,瞬间窒息,面色发紫!
艰难挣扎。
就见面前方才还病弱无力的贵人面色阴狞地笑道:“小鬼,还不老实。”
大福眼瞳巨颤,不住伸手去扒拉脖子上铁箍般的束缚。
“郎官。”旁边,苏念惜缓缓开口。
沈春冷笑一声,松开手。
“砰!”大福一下摔倒,吓得连连后退,直缩到马车角落,惊恐地看着他们。
尤其是……苏念惜!
分明她一直慈眉善目的,对她也十分亲切,怎么方才就能任由她差点被掐死?!
苏念惜自然发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要我帮你的前提自然是你要对我知无不言。你想藏着底牌,是不信我,还是想最后背刺我?”
大福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从前虽过得艰难,可却不曾经历过真切的生死。
此时已被吓得发抖,听着苏念惜的话更觉恐怖。
一个人,怎么能瞬间从菩萨变恶鬼的?
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没想害你。我就是……怕你之后卖了我,那我跟我娘还有小妹,在扬州城就活不下去了。”
苏念惜一笑,摇摇头,“还是不信我。也罢,既然你不信我,我也不强求。老胡的事儿你立了功,答应你的五十两你下车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