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农抬头,满眼委屈和不平,“爆炸也许是意外,不是我爸的原因,是王志刚不想负太多责任,故意引导大家以为我爸是罪魁祸首,我爸愿意顶包,只是为了让我有机会读书,我却一直把这个人当做恩人。
父亲都是为了我,他为了我,成了千古罪人被人谩骂,红姨,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要承受这些?为什么我们做什么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他们,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可以推开自己的责任,他们的良心都是黑的吗?”
莫红梅心中震惊,“你说什么,你爸根本不是引起汽水厂爆炸的人?”
“对,我不知道爆炸是怎么来的,但肯定不是我爸,他那天没有偷原料。他弥留之际说胡话的时候我就该明白的,是他和王志刚交易,都是为了我能读书。”
为了他,老贺家得罪了全村全厂的人,成了历史罪人,成了罪大恶极的魔鬼,就算入了坟墓也要被人唾弃。
他失声痛哭,他怨恨王志刚吗,不,更怨恨自己,怨恨这世道。
莫红梅惊讶的愣在那,整个人都乱了,这几天好不容易平息的良心上的起伏,这一刻全都坍塌。
莫红梅心里发颤,一场为了儿子甘心顶罪的交易,可这父亲到最后闭眼也不会想到,这场他以为的公平交换,在王志刚这不过是一个可笑的送上门的机会。
之后呢,贺子农只是个孩子,录取下来后,王志刚究竟要怎么做呢,他是让贺子农以为自己没录取,还是让贺子农心甘情愿的让出来名额。不不不,这个孩子,那么耿直,他会去找去闹,那么王志刚会怎么做?
她想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可能,像她们这样的人,不,她还有亲人。像贺子农这样的人,无亲无故,周遭所有人都在孤立他,唾弃他,这样的孩子,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莫红梅此时清醒了,手抖的厉害,她知道,她不该过问太多,她该闭嘴拿钱走人,这个世道,能保全自己已经不易,还怎么顾及别人。
但,兔死狐悲,这一瞬的冲动,先于脑子一把拉过还在哭泣愤怒的贺子农,“走。”
“什么?红姨?”
“我说赶紧走,别管了,你走,兜里有钱吗,买张车票赶紧走。”
贺子农皱眉,看她的表情很疑惑,“我不能走,再说了,录取通知已经下来了,我要上大学,我能去哪,你究竟怎么了。”
“你没命了还要什么大学,你有机会读吗,赶紧走。”
她不敢再多说了,她也想赶紧走,可她要先拿到钱。
她想的很好,贺子农今天提前回来还没有见到王志刚,让他先走,自己要了钱,趁王志刚没发现,赶紧跑。
“别说那么多,我都是为了你好,走,赶紧走啊。”
她把贺子农往外推,她想着自己也只能帮到这,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最后走没走是他的造化,她要找王志刚要钱,必须尽快离开安城。
然后就在两人争执时,突然有人敲门,莫红梅心里升起一丝预感,恐惧的看向门边,敲门的人喊着,“有人在吗,我是王志刚。”
莫红梅没动,贺子农听到来人的名字,刚才的火气一下又起来了,要过去开门,莫红梅拦住他,“别,求你。”
可贺子农根本没听,他只想问清楚真相,一把甩开她拉开门,看见王志刚直接了当,“是你和我爸交易的对吗,我爸那天根本没偷原料,爆炸不是他引起的,可你把责任全推给了他,你答应我爸的条件就是让我读书,对吗?”
王志刚一愣,随即眼眯起来,扫着贺子农身后,莫红梅拼命摇头。
王志刚也只是走神了一瞬,就镇定的关上身后的门,笑着,“你听谁说的?”
“我爸偷卖原料的作坊一年前就取缔了,是你,是你找人煽动报纸让人相信是我爸做的,为了给你脱罪,我爸醒了你就和他交易让他闭嘴顶罪,是不是,我爸根本不是罪魁祸首。”
王志刚微微皱眉,慢条斯理的坐在桌子前,沉默着,贺子农激动地满脸通红,他需要一个答案,这些日子他备受精神折磨,将王志刚的恩情当做唯一救赎,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交易。
“所以你想干嘛呢,你现在想干嘛。”
“你承认了是吗,你承认了。”
“我是承认了,又如何?你爸已经死了,而你还要我怎么样,登报告诉所有人,他不是罪魁祸首。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你知道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感觉吗?”
“可贺子农,你不也得到了你爸想要的好处吗?不然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读书,还考大学,你现在得到了,就要过河拆桥?”
“我们是受害者,那是你该赔偿的。”
“呵。”
王志刚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好啊,我早该想到的,一群白眼狼,你们穷人就是因为什么都想要,贪心不足才穷的,明白吗?
我们呢,要钱就出卖自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