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他外孙女请封,林锦骁听着也是哭笑不得。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又好笑又好气,心里暗道:请罪请的真是有水准,这哪里是补过,分明就是折磨自己。
林锦纾听得更是来气,也顾不得公公婆婆在场,直言不讳的开口冷嗤道:“二叔公,身为人臣为国尽忠本就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想不论是故去的叔父还是我纪家的叔伯兄弟们,也从未想过拿对陛下的忠心当作邀功的筹码。”
今日在场宗室亲贵们阿谀奉承的话不管是肺腑之言也好还是别有用心也罢,在她看来已有了逆鳞的意味。
都说功高盖主,这个时候再不收敛无疑是引火烧身。
借着请罪间接讨封,这心思简直没谁了。
而纪穆卓知道纾公主在整个纪家无论老少都没人敢违逆她,只得将视线转移到尹恩慈身上,再次苦求道:
“老祖宗,老朽并非是要为纪家邀功啊,长公主尸骨未寒,老朽虽知她有些过错,可这些年在我纪家也是恭敬有礼,孝顺公婆长辈,礼待叔伯兄妹,她这一走老朽终是免不得痛心难过,今日只想冒死为她这遗孤求取一道恩典。”
这席话直接戳到了尹恩慈的痛处。
纵然言君这死丫头犯下了天大的罪过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正因为如此她才破例将外孙女放出了幽庭宫,想让纪家族老自行做主为这孩子求取亲事,没曾想他们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宫里头。
如果没有之前那些事,自己在孙儿面前为她求道恩典倒也没什么,只是如今这样自己还有何颜面做这个主。
纪家老族长纪穆洲今日本是高高兴兴的前来赴宴,全然没有料到自家兄弟会来这么一出。
让侄孙女入宫这对于纪家来说的确是桩好事,可选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时间点,还真是叫人骑虎难下。
在心中盘算一番后,他也只能帮着这祖孙二人开了口:
“老祖宗,陛下,纾儿所言虽甚合情理,可也有不尽人意之处,我家怀礼为国捐躯那是他的本分,确不该以此邀功,可眼下陛下新登大位,正是该恩泽天下之时,晋封六宫不仅是保皇家子嗣绵延繁茂的大事,更是安抚群臣、稳固朝局的大计。”
“外祖父和列为宗亲的话今日朕也听得甚为透彻,说来说去都不过是觉得朕如今位及九五,该大肆封赏。”
林锦骁冷笑着摇了摇头:“既然话都讲到了这个份上,朕倒是想问问,倘若朕不行封赏之举,诸卿可否就不为国尽忠,不为朝廷效力?”
露骨的一句责问直接让所有人都听得一脸错愕,面面相觑着却无人敢发声。
看着突然鸦雀无声的殿中,林锦骁态度果决的说道:“朕今日也将话说在前头,朕如今不过二十有余,就已得三双子女,算起来也算是皇家幸事,朕在乡野里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只想求份清净日子,今日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设六宫。”
“这”
纪穆洲听得一愣。
虽说是自己的外孙,但他从未见过这么奇葩的皇帝。
有哪个皇帝就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再则,如此不就断送了群臣的念想,朝中势力也难以平衡,只会出现一家独大的现象。
他一脸苦意的看向尹恩慈,尹恩慈却仅是默着不说话。
纪穆卓没了法子,只好看向楚南栀,苦口婆心的劝道:“都说皇后心胸宽广,老朽相信皇后绝不会容陛下行此专宠之风,做出冷待群臣之举。”
听着这话,楚南栀也仅是淡然一笑。
按理来说,皇帝开设三宫六院,除了满足私欲以外也的确是有平衡朝局的作用。
只不过这纪家的族老门用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为的不过是想将纪宛盈册为皇妃,这还真是用心良苦了些。
“要说心胸宽广我实在不敢当,至于陛下的私事我更是不敢自作主张。”
说着,楚南栀目色凌厉的视向纪宛盈:“可有一点我还是要言明的,倘若我连一个谋害自己孩子的人都能容下,那我的确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母亲。”
这话瞬时提醒了尹恩慈,当初宛盈这丫头为二宝林瑞希下毒之事她至今历历在目。
而纪家族老们今日这番作为更是让她大失所望,她已然看到了尹、纪两家居功自傲、恃宠而骄的身影。
这可不是件好事。
刚刚扳倒了唐、杨两家,平定了祸乱,大家更该同心同德的助皇帝中兴朝政才是,却忘记了这些初衷开始邀功请赏,巩固门第,她断不能再看着此事发生。
本是一番好心想要招待远道而来的楚家人,被纪家这些不识趣的闹成这般情景,她更是没了兴致再待下去。
连连轻咳了几声,尹恩慈也懒得再去理会这些糟心事,径直撇下仍跪着的纪宛盈,起身向楚南栀示意道:“哀家有些乏了,皇后啊,你和瑞文他们陪哀家回昭纯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