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骁是个矛盾的结合体,骨子里流淌着青禾蛮子的血液,天生有着那种洒脱不羁的心性,可自小生在芦堰港,受常延珏、聂怀安教化颇多,所以潜移默化的又装满了中原礼教。
尤其是经历了常宴宁的事情,见惯了不少痴男怨女的故事,他最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将来也学着她们那位师姑一样,为一个男人陷入泥潭而不能自拔。
这个时代毕竟还是属于男人的时代,男子再纨绔再胡闹任性,有再多的诟病,只要浪子回头,世人总归可以接纳。
可女子一旦失节,声誉被践踏,等待她们的必然是万丈深渊。
今日二宝林瑞希对那沈家小郎君太过殷切了些,她那番哭闹加之二姨妹的谏言,明眼人都能看出些端倪。
深深的瞥了眼正彷徨不安的小不点,林锦骁头一遭摆出了最威严的姿态,厉声训斥道:“阿爹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叫你好好与哥哥、弟弟一起温书习字,要心无旁骛。”
三宝林瑞崇瞧着姐姐被阿爹训斥得一愣一愣的不敢抬头,立即在一旁帮腔道:“阿爹,姐姐有认真温书习字。”
“拿来给我看。”
林锦骁肃着一张脸,连柳芸这个做岳母的在一旁看着都不敢吱声。
三宝林瑞崇立刻冲到书房里去拿来晌午大家写的字出来交到阿爹手上。
林锦骁一一检查着一张张纸笺,当看到一张字迹娟秀工整的字迹时,他忽的顿住,喃喃念道:“亭台楼阁寒风雨,佳期如许残梦里,有情自古情难有,春光犹在旧人离。”
随后整整的抬起头来,冷如寒霜般的眼眸直勾勾的注视着几个小家伙:“这是谁写的?”
大宝三宝和四宝都互相观望着摇了摇头。
二宝低着头瑟瑟发抖。
楚南栀从未听过这样的诗句,惊愕的将纸笺抢了过来细细察看了遍,从字迹来看倒的确是二宝的字。
就是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到如此凄凉的词句?
她困惑的蹲下身,轻轻打量着小家伙,问道:“宝贝,你从哪儿抄来的这几句诗词啊?”
二宝林瑞希瘪着嘴委屈的摇了摇头。
林锦骁也算是满腹经纶,从小到大,谁的名家名作没看过,就连那些以缠绵悱恻著称,颇有些名气的话本子和被列为艳诗的几位女子作品也略有耳闻,可从未见过如此哀怨的文辞。
气闷的又往后翻了几张,随后竟咬牙切齿的捏住了拳头。
楚南栀凑过去看了看,只见上面工整的写着几行灵秀的字迹:“恋吾恋,却叹缘难见,一颗红豆,熬成孤独缠绵。”
我滴个亲娘。
楚南栀险些惊出了声。
小不点怕是红豆糕吃多了。
这般看上去不太成熟的词句必然不会是什么名家之作,想来是二宝自己有感而发。
虽然惊叹于小不点的才华,可这么小的年岁就开始孤独缠绵了,也难怪她这老父亲如此动怒。
正皱眉伤神着,林锦骁已愤然起身,拄着拐杖去了书房,到得小家伙们习字的书桌上,仔细检查了遍,又从书卷最底层搜出几张二宝书写的纸笺和藏着的两本话本子。
仅是看了眼,他整张脸就如阴云密布一般阴沉得可怕,拐杖在地上敲击着发出沉沉的响声。
楚南栀从未见过他对小宝们发这么大的火,也忐忑不安的跟进去,抢过他手中的纸笺和话本子来看了看。
几页纸笺上全是书写着沈云清的名字,而两本话本子,一本名作《春梦惊华》,另一本则为《状元问女》,也不用细看内容,便知道讲的是男女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林瑞希,你给我进来。”
林锦骁气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二宝吓得毛骨悚然的,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柳芸也沉着脸领着其余小家伙们紧跟在后面。
林锦骁拿过楚南栀手中的话本子,厉声问道:“哪来的?”
二宝紧咬着牙关,小脑袋垂丧着哪敢作答。
跟来的侍女瞧见林锦骁手中握着的话本子封皮甚是眼熟,细看一眼,立刻惶恐不安的上前去跪下请罪道:“回......回殿下,是......是奴婢的。”
楚南栀闻声低头打量了眼女使。
这两日尹琉轩安排进来了好几位女使和外院的杂役,她都还没顾得上认个脸熟。
“你叫什么名字?”
楚南栀语气不冷不热的问道。
“奴婢名唤采莲,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女使。”
采莲心惊胆寒的抬眸看了眼楚南栀,唯唯诺诺的答道:“奴婢......奴婢是太皇太后专程派来伺候......伺候殿下的。”
听这语气可不像是寻常的伺候,又是太皇太后遣来的,楚南栀大抵猜到该是通房的丫头。
吩咐她起了身,楚南栀迟疑着问道:“采莲,你为何将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