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炎炎, 将军府中却是一派清凉之气。
小风扬着荷叶,绵绵延延一线清香。只沿着庭院小道儿的瓦罐儿里,也将将燃过了薄荷香。假山上的小阁楼里, 点心上了满桌,贵女们的心思却并不在吃喝上。
今日收得这将军府上请柬的,多是朝堂新宠。这几年皇帝依着长孙谦脉络整治贪腐, 拉扯了不少新人上任,京都城幕府之间, 便自有一番新气象。
去年方从两湖调任来京的礼部侍郎, 家中两位女儿待嫁, 本都是老派幕府眼中的香饽饽。可任由得张侍郎,云侍郎之子前来问候,两位钱家小姐却都不甚欢喜,只循着借口与理由, 将人都支开了。
却是一旁大长公主看得清明, 远远正与家婆慎国公夫人说道着。
“张家云家原也是沾过长孙家的光的,如今不甚得圣宠,急着寻些新鲜血液, 好做靠山。可人家钱家, 仕途正顺, 又何必与他们牵连在一处了。两位钱家小姐,眼光高些,也是颇为正常的。”
只说话间的功夫,却见一对主仆二人, 正往那亭楼旁的石凳坐下了,似也不打算往清凉宴上去。不过只是一眼,大长公主已然有些惊了起来。
“母亲, 那边的人,好似…”
慎国公夫人的声音却更镇定了几分,“确是很像。”
大长公主迟疑万分:“可温惠皇后不是早已经大葬…”
星檀被祖母带来这清凉宴,祖母她老人家,自个儿却先去后院儿里拜访将军府的老太君了,只让她过来这清凉宴候着。
那亭楼里贵女们凑着齐,京城里不乏早前见过她容貌的,她自想着如此贸然过去,许会吓坏了不少人。便干脆只在外头坐着。
丘禾一旁打着扇儿,望了望那楼里,“小姐可有渴了?奴婢与您取碗凉茶来。”
“也好。”除了凉茶,这将军府上点心也是要试一试的,“看看有没有燕菜糕,多取碟儿过来。”
丘禾应声去了,临去之前将团扇交回到她手上。
不远处的荷池里,接天连碧,花如星火,正是曼妙。星檀打着小扇,只静静赏着,却有熟悉的声响寻上了门来。
杜泽正与她一拜,“表小姐今日也来了?”
星檀自忙起了身,与人福了礼数。却见探花郎今日一身天青的竹服,举手抬足之间,多添了几分飘逸儒雅。星檀只淡淡答道,“本是陪祖母来探望将军府老太君的。”
杜泽恭谦之间,已抬手招呼人坐下。问起早前几日,路上可还太平;又问起祖母的身体。
星檀方知,那日皇帝是让他先行回来信国公府传信的。祖母到底客套,便给了杜泽今日这份儿请柬。
那边亭楼里正是相看的小宴,新科探花郎,面如冠玉,仪表堂堂,前途风光,真要想娶哪家小姐,想来长辈们亦会喜欢。
星檀本不想多耽误人,却听他说起今日将军府上开的兰花,约多有十余种,确是讲究;又听他说起方进来的小道儿上,一路薄荷清香,若取香乘香方,配之以冰凉香,便更为巧妙了。
正说话之间,这不起眼的小石桌旁,却吸引来了另两位小姐。
其一衣着雪青,桃花眸,樱花唇;另一衣着嫣红,只眉目生得比雪青女子更娇俏几分,身上还带着几分未散去的稚气。星檀正想,二人该是一对姐妹,可早前在京城,也并未见过。
那雪青衣裙,便已在杜泽面前报上名讳来,“思雅见过杜公子了。”
嫣红衣裙也跟着与人一福,“思琪见过杜公子。”
杜泽还未反应过来,他此回再来京城,该不多人知晓。更莫提他身上尚无官职,在这京都城里名不见经传,怎就有两位姑娘呼出他名讳来了。
他自也只好微微一拜:“二位小姐,好。”
钱思雅似看出几分他的惊讶,只忙解释着,“家父姓钱,在殿试上曾与杜公子辩议过两湖水患。杜公子可还记得?”
杜泽这才有几分映像,殿试那日,有位钱侍郎替皇帝发问辩论,几番刁难于他,可多也是为了考察秉性,替皇帝办差罢了。
“原是钱家二位小姐。”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方寻着一旁星檀道,“这位小姐不曾见过,是哪家府上的?”
星檀自听得出来几分攀比之意,还未急着作答,杜泽已替她接了话去,“是信国公府上的表小姐,原是世子爷的表妹。”
“哦,是表亲。”钱思雅已寻得关要,方看向妹妹,眼神暧昧。
这京都城中嫡庶有别,若是表亲,那即便是信国公府,也沾不上什么关系了。
星檀见二人神色,到底不难猜出她们所想。可她如今身份尴尬,到底也不必卷入其中。只与杜泽道,“那亭楼里奉了许多点心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