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早几日听过的宫中那些传言,长孙谦一脉许真是要弹劾父亲没错,可早前皇帝对待弹劾玉老将军的那些折子,尚且还能依着情理,按兵不动的。
“娘娘在宫中养尊处优,自然不知道。您父亲早送了折子往养心殿,要替娘娘您背上那通敌养奸之罪了。”
“什么通敌养奸之罪?”星檀袖口一拂,直将案上的茶盏推去了地上。“母亲莫给父亲扣上这等莫须有的罪名。我也从未犯过那些罪责。”
眼前秦氏正望着她,那双眉眼虽多了些许皱纹,却依旧柔弱楚楚。星檀在其中看到几分幺妹的影子,幺妹眉眼轮廓虽与她一样像了父亲,可其中神情,却与母亲如出一辙。
都是这般,柔弱可怜、却又无情无义。
见得好的,便想拿来作自己的。
见得困苦,便全权推责给外人。
没错,她就是那个外人。
可还好她是个外人,不然那会让她觉得恶心。
“母亲,很喜欢这身凤袍是不是?”她缓了缓自己的情致,指着自己腕子上那绣金凤的袖口,“喜欢,所以想让月悠穿上。”
“那时月悠退了与翊王的婚约,母亲为何不直将人送去陛下面前呢。还要扰得我在江南的清静,大费周章,如今还得让我将这身凤袍还给月悠?”
秦氏看着眼前的皇后,有口难言。当时宣王即位,杀尽了东厂背叛先太子的三千余人,那狠辣的名声在外。月悠又曾辜负过与宣王的情分,与翊王定了亲,她哪里敢让月悠进宫受苦,所以她便敢让长女替月悠受苦…
她顾左右而言他:“那、那都是为了国公府的大局。是太后娘娘替你争取来的皇后之位。”
皇后却只冷笑了声。
“是为了国公府的大局啊。可这身凤袍穿在阿檀身上,还不是碍了您的眼了?那母亲又何必再进宫来,打着探望女儿的名义,还帮着那些外人说话?”
“母亲日后,便不必再递帖子入宫了。”
秦氏抬眸,却只见得对面人眼中的决绝。又听她一字一顿地道出。
“阿檀不想再见你。”
秦氏忙去拉了拉她的袖口,“娘娘,是臣妇语气重了。娘娘莫要计较。娘娘就算不顾着月悠,也得顾着国公呐。您还是皇后一日,便得与国公府做主啊。”
未等秦氏将话说完,星檀已唤了冉公公来,只淡淡吩咐了句,“送国公夫人出宫。”
“娘娘,让臣妇再见见月悠吧,娘娘…”秦氏连连求着。
星檀没做理会,待两个内侍将那妇人架了出去,她方重新缓了缓心气。她并没那么慈善,再替她们安排一场母女相见的苦情大戏。
邢倩方在屏风后头听着,早有些替主子捏了把汗。此下,忙来一把扶着人坐下。
“娘娘莫要动怒。日后这等妇人,不见也罢了。”
“我自是知道的…”星檀失了气力,却看向邢姑姑,“陛下果真将江羽的事请怪罪下来国公府了?”
“那都是莫须有的事。奴婢并未听到。”
邢倩只紧着主子的身子,想将这事儿一笔带过。可主子那心中着紧父亲,许也是有了感应。便听她吩咐下来,“这几日还得有劳邢姑姑,往养心殿中多走几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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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从北边儿来了些冷风。锦鲤池里未化的冰雪,还能反着些许白光。邢倩从外头回来,却见得主子正望着那颗老梅树发着呆。邢倩忙上来劝了劝,“外头凉了娘娘,回屋吧。”
那张小脸回过来时,带着几分浅笑。主子今日未戴妆容,长发披在身后,柔顺如清澈的瀑布。“还不冷,邢姑姑。江公公那边怎么说?”
“道是,陛下将将许了国公大人的拜帖,明日来养心殿详谈。”
邢倩说得小心翼翼,边打量着主子的面色。却只听她淡淡“哦”了一声,方又看回那颗照水老梅。
枝丫上的梅花将将谢了,留下些许水红色的枯朵儿。
“是冉公公忘了叫人来清理,娘娘若看着不顺心,奴婢明日与冉公公说一声。”
“也好。”
“坤仪宫不是还在重新修葺么?那边有片照水梅园,明日让冉公公将这老梅树也挪过去吧。在这墙角下,总也长不好,去了那边,跟其他的梅花儿一道儿争个艳,许就更好了。”
邢倩不大明白其中意思,只应了这差事儿。却听主子又道。
“有些凉了,我们进去吧,邢姑姑。”
寝殿内烛火点得盛,是星檀一早吩咐的。那明黄的凤袍,将将被桂嬷嬷打点好了,静静摆放在暖榻一角,上头的金丝线,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星檀行过去那处,缓缓触上那些织锦的纹理。祥云花彩,无一处不细密精致。
桂嬷嬷端着汤药送来,“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