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被人合上了, 发出轻微触碰的声响。桂嬷嬷不知何时,已退去了门外,借着狭窄的门缝细声提醒着。
“陛下, 娘娘身子尚未好全, 不好再着凉了…”
耳旁的呼吸深沉了下去,男人的下巴在她肩头重重地摩挲了两下,方缓缓将她支了开来。
星檀望向那双眼里, 想找到些许答案。借着微弱的烛火, 却只见散开的双瞳之中, 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身子已是一轻,皇帝将她抱起,送回了床榻。
她这才晃神回来,忙轻咳了两声,“臣妾还未好全, 恐不能侍寝…”
“朕来皇后这里不过寻个住处, 皇后不会又要拒人千里之外?”
“……”
明明偌大个皇宫都是他的,他偏生说得自己似流离失所一般…
星檀心里不耻于他,却见他坐在床边, 难得自己宽衣起来。
那身武服该是傍晚要骑马小岚山,方特地换上的。衣襟袖口藏着雾色的祥云暗纹, 除此之外, 只是一身素白。
她靠在枕上, 悉心观赏,比起明黄的龙袍, 这些常服倒更与他相称。又或许是她心中不自觉便想要远离那个身份罢了。
皇帝自行取了腰带和外衫,只剩一身宽松的里服。方转眸问她道:“皇后不打算与朕传水来盥洗?”
“……”星檀理了理思绪,这才往窗外吩咐了丘禾银絮。
待婢子们伺候完, 皇帝自吩咐了熄灯。白玉扳指被他取了下来,小心放在衣物架旁的小案上。
门合上的声响再次传来,皇帝方躺来星檀身侧。
星檀捂了捂被褥,稍稍扭头朝向床里。每每皇帝来承乾宫,多是为了房事。今日却不同,人只是躺着她身侧,并未要来动她。
她小心压住喉咙里的想要咳嗽的冲动,却仍是出了声响。身边人的呼吸却跟着顿了一顿,随之深长地似叹息了一声。
“李太医每日送来的药汤可都喝下了?”凌烨想起她那拿坐胎药喂小树苗的习惯,再是与他置气,也不该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嗯。”
身侧的声音很轻,细细弱弱地,似要睡着了。他方侧眸过来,借着窗外月光的颜色,打量着那刻意避开他的小脸。
毛绒的发丝零碎散在鬓角,衬着耳边的肌肤愈发娇嫩了些。女人的呼吸与男子不同,柔弱地,舒缓地,一起一伏,带着紧扣在胸前的双手,也跟着一起一伏。
他掰开她的一只手,帮她放回身侧。儿时母后曾与他说,那样的睡姿易做噩梦…
许是晚上登高累了,星檀这一觉下去,梦得很沉。
她回到了儿时的坤仪宫,冬日的照水梅园,盛开在雪后,一片素美的樱红。坤仪宫里的人都知道,那是先帝后的定情花。
那时,元惠皇后还正值盛年,姿容曼妙,端慧亲切。
她尝伏在皇后膝上,看皇后拿梅花作画。先帝年盛,一身气度英武逼人,然而每每来探望皇后,那双素来冰冷的长眸之中,唯剩疼爱与温柔…
父亲待母亲虽也温和,却始终止于礼节。
她靠在皇后的茶案上,假作作画的模样,却偷偷看着陛下与皇后簪上新采来的照水,便开始想入非非了:将来若要嫁人,她的夫君该也会像陛下一样会疼爱人吧…
天亮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在身侧,桂嬷嬷见她醒了,端来漱口的茶水,柔声提醒着,“陛下四更天便起了,让奴婢们在外伺候了,没扰着娘娘。”
星檀轻轻应了声,撑起身来。
人走了,枕上还留着一缕淡淡的龙涎香。她伸手触了触那软玉枕,皇帝昨夜的古怪行径,实在难以说清道明,可那些不同寻常的举措,却莫名让人有些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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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蒙恩与内务府张斯伯一道儿,忙了一夜,好不容易得来些许空闲,正从内务府中出来。却听得身后熟悉的声线,唤着一声“江总管。”
他不必多猜,便已知道是谁。从袖口里摸出小袋子奶酥果子,握在掌心里,却负手藏于身后。
跟着身后的两个小内侍,见得来的是邢姑姑,十分识相地退去了一旁。
“邢姑姑又来循着总管问消息了?”
“诶。上回内务府的小厮来问江总管口风,可都被江总管赶了回去…”
“这可不是邢姑姑么?出身好,为人好。待逢个天时地利人和,陛下给总管赐个对食儿婚约,都是迟早的事儿。”
“……”
身后的聒噪扰了清静,江蒙恩狠狠回头望了一眼,几个小内侍方消停了下来。
眼前的女子与他一福,温声问候着安好,又道是天凉了,该好生提防着秋意。罢了,那人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