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说了不准挑食,但到最后碗里的豆腐也还是大家长一个人吃掉的。
吃完饭后,福泽谕吉也充分履行了家长的职业——洗碗。
解下羽织,他将和服的袖口挽起,正要穿上围裙,去家里翻了个来回的黑发少女就出声道:“要把头发扎起来吗?”
福泽谕吉回头看了眼女孩子手里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一根黑色头绳,想了想,点了下头:“好。”
话毕,没等他伸出手,黑发少女就已经先一步像猫似的踱步到了他身后。
手指碰上后颈,少女指尖那种与他体温形成明显反差的冰冷的指尖让福泽谕吉下意识地就要止住月见的动作,然而还没抬起手,他就忽然反应了过来,又硬生生地把自己的下意识举动克制了下去。
说实话,月见里月见的手不太像是女孩子的手。
她的手很凉,有几根手指的指尖和指腹都带着厚厚的茧子,偶尔擦过皮肤的感觉都带着粗糙,她的动作却轻柔无比。
颈后的长发被撩起,福泽谕吉甚至能感觉到她冰凉的指尖隔着发丝拂过皮肤的触感。
似有若无的,好像一尾伸展到湖心的樱花,新盛的花朵悬在枝头,沉甸甸的,一路将樱花压弯到湖面,而她的指尖就是缀在枝头的那一簇花。
花朵打过湖水,而她的指尖拂过他的后颈。
有那么一瞬间,福泽谕吉觉向外收放的感知好像都迟钝了起来,只有后颈那块被黑发少女触碰过的皮肤还依然带着清晰又冰冷的温度。
有模糊的画面摇曳在他眼前。
画面中的人同样是他和月见里月见。
只是和此时的不同,在那模糊的画面里,黑发姑娘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地背对着他坐着,而他才是替她将头发扎起来的那个。
银发男人用梳子从后将她的头发梳开——
长长的头发乌黑而柔软,铺在少女笔直而挺括的后背上,像黑鸦被打湿的翅膀。
“想梳什么样的发型?”他听见他这么问她。
坐在他身前的女孩子微微低下头,她似乎是在他的这个问题,好半天,他才听见她平淡却带着些犹豫的声音:“唔,都好。”
“那就梳那个花魁的发型好了。”枕在女孩子腿上打游戏的青年提议道,“昨天看电影的时候ねこ酱她不是很喜欢那个花魁的打扮吗。”
女孩子摸了一下枕在自己腿上的大男孩的头发:“……很明显吗?”
“太明显了。”
银发男人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乱步,从月见腿上起来。”
虽然三个人都没有挑明,但聪明如江户川乱步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被另外两个人毫无条件宠着的呢,只要耍赖撒娇两声,从黑发少女腿上起身这件事就被掀了过去,他依然舒舒服服地享受着他的膝枕,而福泽谕吉也将注意力放回了月见里月见的发型上。
他将她额前一缕偏长的额发编成细细的一条麻花辫,挽到脑后,和后面的长发梳在一起,盘了起来攒成发髻,不是昨天看的电影里那个花魁那样复杂的发型,却也同样好看。
就在他从一旁的簪子里挑出一枚绢花细工簪要插|入女孩子梳好的头发里时,一直卧在黑发少女腿上的江户川乱步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把坐直了身:“等等!”
他拒绝了福泽谕吉挑选的绣球花花簪,眯着眼睛细细地端详了月见里月见好半天,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跑了出去。
他没穿外套也没穿鞋,等回来的时候头上和肩膀上都顶着一层薄薄的雪色,浑身冷的直哆嗦,一回到房间就不停地和月见里月见抱怨外面有多冷:“世界第一的大侦探要是因此冻感冒不能解决案子,那你们两个就是千古罪人啦。”
“恩。”黑发少女摸了摸他的头,替他掸去身上的雪花。
她永远也不会和江户川乱步争执。
雪花从发丝和肩膀落至半空就被室温融化了。
刚才还在不停地和自己的猫抱怨的大侦探忽然就伸出手,在他的猫咪小姐靠近自己,伸手替自己掸雪的时候从身后摸出了什么,往她发间迅速一戴。
感觉到头上一坠,黑发少女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在自己的发间摸到了一朵花。
刚刚摘下来的花朵,连花瓣都还有未干的凉意,摸上去就像蹭了一手雪,她拿了下来,发现这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山茶半开着,花瓣叠叠重重的,只欲说还休地在花|心的位置流出一点蕊黄,白的耀眼。
有雪落在花瓣上,她捻着花朵轻轻一转,甚至都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又是花。
看到她落在花上的眼神,江户川乱步唇角一挑,表情就得意了起来:“是茶花哦——怎么样,比社长挑的假花要好看吧。”
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你的花……”
“啊,是从你种的茶花里摘下来的。”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