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阿奶,你们又做什么新吃食啦?咋这么香勒?”
二郎蹬蹬蹬跑向苏婳,待瞧到锅中一个个金黄的小团后,眼泪吧嗒一下从嘴角流出。
大郎落在后头两步,亦是忍不住暗自吸溜一口口水。
“去去去!两个泼泥猴子,让你们去放个马反倒像是马放你们一样!身上这么脏也不知道洗洗干净。”苏白氏嫌弃瞄两人一眼,直接起身提溜着两人出了灶屋,“以后不洗手不准吃饭。”
大郎二郎闻声,连忙伸出小手来瞧。
待瞧着手掌心一片黑黢黢,臭烘烘的玩意儿时,两双滴溜溜的眼珠子一下就瞪圆了。
再往下看,才发现不仅是手上,便是衣裳、鞋子上,全是一团团黑泥般的东西。
“哎呀呀,这只怕全是墨宝身上的。”
方才春花随二婶出去搬猪下水,一搬就搬没了人影,给墨宝洗香香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他们兄弟两个身上。
谁料,他们牵着墨宝去河边后,根本还没来得及动手。
墨宝自个便一头扎进了河水里,几个用力摇摆就洗得干干净净了。
而他们俩,被它溅起的水弄得身上全湿。
当时还当是墨宝在陪他们俩玩勒。
兄弟俩只怔愣一瞬,便赶紧跑到院里水桶旁去洗手,自打小姑清醒过后,便常常说,不洗手就不能吃饭,不然肚子里容易长虫虫,他们可不想长虫。
苏婳看得直摇头,墨宝先前一直被马贩子放在马厩角落。
一看便知道没什么好待遇。
身上脏一点也是合理。
待两个小家伙跑远后,苏白氏便将苏三虎拉进灶屋,眸子在他身上仔细逡巡好一会,才开口道:“你和梁家闺女的事情,今日说清了?”
话说得有些隐晦,但苏三虎却是听懂她的意思,点点头应道:“是。”
“嗳,说清了就好。”苏白氏闻声,提着的心瞬时掉下一大半。
“三虎,这古话说的好,择妻要看丈母娘,梁家二老平日瞧着本分,今日见到却像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攀上了什么高枝!
从上到下都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旁边邻舍看着还在问我们老苏家有什么事情跪求他们勒,这样人家的闺女咱们不要也罢。
待过些日子,娘便去找媒人,让她给你留意留意十里八乡有什么好姑娘。”
苏三虎嘴角扯出一丝笑,“好,都听娘的。”
苏婳看着异常乖巧的少年,心中不由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副模样,和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人可谓是大相径庭。
她定定心神,抬步走上前,将夹起的油泡递到苏三虎跟前,温声道:“三哥,这是我新做的吃食,叫豆泡,你尝尝看,味道好不好?”
话音刚落,苏三虎便张嘴,一口将豆泡吞进肚。
竖起一个大拇指,“好吃。”
那完全不带嚼一下的动作,看得苏婳直皱眉。
她心中低叹一声,转身从另一边的铁锅中端出一个满满当当的菜碟,“三哥平日不是最喜欢吃兔肉吗?这是娘方才特意给你炒的风干兔,你待会可得多吃些。”
“嗳,谢谢娘和婳儿。”苏三虎接过碟子。
看向兔肉的眼神却是更多了几分坚决。
是夜,苏婳见苏白氏洗漱完,准备熄灯上床时,从怀中掏出一根簪子,插在妇人发髻上,“娘,女儿给您的生辰礼,您瞧瞧喜不喜欢?”
“啥?”苏白氏只觉发髻一重。
待透过油灯,看到铜镜里闪着的银光时,不由一愣。
晕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自己发上插着一根雕工精美的银簪子,簪上刻着几抹缥缈的祥云。
“哎哟喂!”她不由惊呼出声,抬手就要取下,“我的好婳儿,你同娘说句生辰快乐娘就很开心了,咱们母女俩哪里需要花这个钱?”
“不成。”苏婳伸手拦住苏白氏的动作,小嘴嘟起,语气带着几分娇憨,“娘莫非觉得这簪子不好看?不欢喜?那我下次去清水县再换一个别的款式?”
“哎唷我滴个小祖宗勒,还再换一个?!”苏白氏赶忙摆手拒绝,吊梢眼里满是笑,“这簪子当然好看,为娘也欢喜,不过,咱们乡下人家哪里需要戴这个。
便是戴着去干活,我还怕什么时候掉了呢。
只怕整日会提醒吊胆。”
她人老成精,自是一眼就知道簪上的祥云是什么意思。
嫁进老苏家二十余载,上河村人人都称她为苏白氏,苏老婆子,只怕没几个人知道她名字:白云。
便是她自己,渐渐地都快忘了。
婳儿十三年来痴傻,如今人聪明了,心中还一直记挂着自己这个娘亲。
单是这份心意,就已经是最好的生辰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