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氏半蹲在前院菜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菜里的杂草。
苏家三兄弟,苏大虎在杂房前倒腾煮麻辣烫要用的炉子,苏二虎左手拎着竹片,右手执着砍柴刀,正在削木签,至于苏三虎……
正光着膀子吭哧吭哧砍柴火。
手起刀落间,一截一截的木柴早已堆一地,他的动作没一丝停顿,混似跟那些树有什么深仇大怨一般。
俊秀的脸上更是黑红交加。
大郎二郎两个小的大眼瞪小眼坐在院子角落,面前的木桶里又是满满当当的黄鳝泥鳅。
小黑趴在一旁,半眯着眸子,有些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人和狗都安静得异常。
唯有灶屋有些许碗盆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汪汪汪……”
直到小黑耳朵一竖,倏然睁开眼,看见停在院门口的苏婳,四只小肉爪猛然蹬地。
身后小尾巴一摇一摇朝少女奔去。
静默的老苏家人方回过神。
“婳儿回来了,晌午饭还没吃吧?娘中午给你留了蒸腊鱼和白米饭,一直放在灶上热着,现在吃正好喽!”苏白氏唰一下从菜地站起,脸上的冷沉肉眼可见消减不少。
“咦,锦寒小子呢,人去哪儿啦?”
待望见苏婳身后空荡荡的牛车时,不由有些纳闷。
苏婳连忙拉住妇人,轻笑摇头,“方才我们三个在清水县已经吃了晌午饭,至于萧公子,他家里有些事便先回了木屋,咱们不用管他。”
她不好说,人家是看家里气氛不对,撒丫子跑的。
苏大虎苏二虎兄弟俩手中活计同时一停,站起身帮忙拉牛车。
刚走到车厢旁,便见老黄牛身后冒出一张黑黢黢的马脸。
两只水灵灵的眸子,像是水洗过一般。
“我滴个天娘啊,婳儿,你真买马啦!”苏二虎惊呼出声,满嘴唾沫星子尽数喷到墨宝头上,惹得墨宝十分嫌弃地甩头,双蹄更是飞速往后退去。
苏二虎正目不转睛盯着马儿,自然一眼就瞧到它一瘸一拐的动作。
“咦,这马蹄子咋回事?它这是回家路上摔着了吗?”
他还记得,十多天前带着婳儿去苍梧镇卖兔子那次,在村口碰到孟家的马车,婳儿便说以后也要给自家买辆马车,还是三四匹马一起拉着的马车。
如今,虽然只有一匹马,还是个有些瘸的,也没瞧着车厢。
可这好歹也是马啊。
活生生的一匹马!
放在以前煮饭都要数米粒的老苏家是多么不敢想象的一件事情。
可婳儿竟然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办到了!
苏白氏瞧着大黑马半晌,亦是有些不确定地道:“婳儿,这大黑马确实长得漂亮,骨架子也高,但走不稳路,到时候拉车会不会摔着人啊?”
苏婳轻笑一声,抬手轻抚在墨宝头上。
“它叫墨宝,前蹄上先前受了些伤,但只要治好就完全不影响走路,而且,只需三四天内就能痊愈。”
她在回程便打算好了,在墨宝康复之前,家里还是再租用两天牛车去县里。
“墨宝?哎哟哟,这名字可真好听!不愧是我闺女想出来的!”苏白氏闻声,立马笑着点头,至于前蹄的伤,只要闺女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毕竟,连周家药房那个周老头都得找闺女来请教医术,只怕整个清远县都没几个大夫的医术能比过闺女。
说罢,吊梢眼一转,将眸光投向一旁齐齐盯着墨宝的苏大郎几个,“你们小姑今日辛辛苦苦将墨宝买回来,以后,照顾墨宝吃草的任务……”
她话未说完,苏大郎已经拍着胸脯应声,“奶放心,我们一定将墨宝每天喂得饱饱,而且全找最嫩的草,绝不会饿着它!”
二郎在一旁重重点头,“对!我们还每天给它洗澡澡,让它浑身香喷喷的!”
春花闻声,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墨宝是女宝,小姑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这给墨宝洗澡的任务你们不行,得我来。”
苏婳听得忍俊不禁,这小丫头的延展能力着实有些强。
这时,钱氏听着动静从灶屋出来,看到牛车旁的大黑马,手中提着的刷锅水都差点掉地上,脚下生风跑来,抬手就往墨宝脑门上摸去。
“嘶嘶……”墨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下意识一仰头,马嘴咧开。
直接就是一口响鼻喷她脸上。
钱氏整个人傻在原地。
苏家人亦是纷纷愣住。
待钱氏反应过来,只觉脸上鼻尖全是一股浓浓的恶臭味,“啊啊啊!好臭!臭死了!你这死马,摸都不让我摸,难不成是想挨打?”
话音未落,身侧的手已经朝马脸甩去。
可还没摸到马毛,手腕便是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