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魈发誓,他是真的从没有任何带坏好学生的想法。
从小到大,他闯的祸闹出来的幺蛾子也不少,偏偏只有这一次让他有点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冲动——他第五次视线飘向一旁默默蹲着种蘑菇的某人,克制自己暴露那贫瘠的、骂人用的词汇量——他是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的猝不及防。
早上他打好主意,最近要表现的乖上一点;然而他忍耐着蹲到了下午,他突突直跳的神经终于不受控制的向脑子大吐苦水,他坐不住了,他快受不了了,今天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啊。还是逃课吧。魈眼神木然的想。
人啊,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说干就干,他敢说他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呼朋唤友\"这个过程,那么一拨子人乌泱泱的顺着网线集结起来,拣着监管最放松的时候拔腿就跑——只可惜今天大约歹势,他那些技术不行、全靠他带飞的逃课小伙伴,一个两个三个五个通通着道落网,他跑在前面,啪一下翻过围墙,警报呜啦呜啦被他甩在身后。
魈快活的吐气,只觉得憋闷了一整天的心情在跑动里飞扬不少。也不知道这次能带几个人出来,他一面整理自己跑飞出来的衬衣下摆,一面对上属于新\"同伴\"的大眼睛。
——这不就,嗯,尴尬了吗。
魈心里还有些打鼓,但这么一段时间梳理过来,他秉承着\"既然不小心拐跑了好学生,那当然是让她快来同流合污\"的心理,成功的让自己的那点发愁挪移到了\"就两个人该去玩什么\"的永恒痛苦话题。
外城区的话就算了,第九区我是真不熟啊。魈默默的把为数不多的\"好学生观察记录\"从记忆里的哪个旮旯里翻出来,打算简单粗暴的选用不翻车的刻板印象套餐——
\"那什么......\"
魈迟疑着向种蘑菇的荧伸出手,\"不好意思啊,你第一天来就跟着我违纪。但,就......来都来了......\"
\"想不想跟我去个地方?\"
大概是奇妙的心虚作祟,一贯熟门熟路偷跑来的地方,这次就连爬梯子的时候他都能险些滑上一跤。魈心里默默无语,下意识想往上去看距离时,又尴尬的扫到一眼荧纤细的脚踝、线条优美的小腿和......咳。
他有点想挠头,但物理条件不允许,于是只能老实巴交的把视线重新挪开,一本正经的清清嗓子。
\"沿着梯子上去,到了平台——就是一大块断在那里的砖——之后,左转进一小段可以快速跑的楼梯,到顶了之后,像这样——\"
他短暂的走到荧的前方一步,右手从灰尘和沙土之间摸索出像是门的开口,让荧站远一点之后,他屏住呼吸,猛的用肩膀把门一撞——上头积攒的那一大堆沙土兜头而下,他早有准备的一提帽子,外套立时就被掩埋成了灰黄一片。这种情况下开口八成要被呛死,他赶紧打手势招呼荧冲出来,指挥她顺着外墙的这一段窄楼梯往最顶上跑,自己则是跑出来之后,猛的甩掉外套,对着边上一扬。
只有两个人在的建筑,荧的脚步声虽然很轻,魈在底下却能听见一丁点轮廓。他估算着对方的速度,拍了拍手上那些沙土,戴上护目镜之后,瞄准凸起的砖块便徒手翻了上去——
蹭。蹭。蹭。
荧小心的贴着外墙,一路往上。
没有魈在附近,她的神志逐渐的从不寻常的、泛着漆黑的亢奋平静下来。不再像刚刚一般,幽灵一样的沉默着、跟随着、注视着,她自己的部分正在无边无际的海洋、无垠无涯的水中回归,巡航着找寻她所在的地方。
可就算是那些\"异质\"退潮,她空空的、沙土一般裸露又贫瘠的心里,仍然回响着被侵蚀的刻痕——它,它们,诉说着永不停息的、\"拥抱\"与\"同归\"的心愿。
荧短暂的停下脚步,她的额头沁出些许冷汗。她还太过空白,她什么都没有,让她抵抗这样汹涌的海水还太过困难。汗水让扶过的墙面变成深色。嗡鸣在她的耳畔和脑海响起——
不。不行。我.......我还有,我还有愿望想要实现......
荧努力让自己的肺部运作,她继续向上走,数着台阶前进,心跳也越发不寻常的猛烈起来。
我想......
荧不自知的抬起头,她知道此时此刻,她的那双眼睛,正如最初睁开眼睛那时,她听到的第一个词形容的那般,\"茫然而空洞的眼睛\"。只剩三级台阶,她便要走到尽头,她的眼睛里是逡巡在这个世界里、无边际的、空茫的沙尘与风。
我想要......
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像是为了某种不可见的、不可及的存在而欢欣鼓舞。荧更用力的呼吸着,想要平复这种鼓动——这不是,这不是属于她的\"感情\"。
我想要,找到......
她走到了大楼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