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男丁在三天后抵达,跟着个长脸的老婶子,大包小包下了牛车。
正赶上挂新牌匾,门口喜气洋洋放鞭炮,两人还以为找错了地方。一问才知道,这就是以前的林家,不过从今往后改姓丁了。
“不像话,成何体统,反了天了。”老婶子拍着胸口,一连串翻来覆去念叨。
沈乔接到消息去前厅,两人捧着糕点在嚼,对下人呼来喝去,好不客气。
见面前,她以为所谓的男丁是个牙没长齐的毛孩子,结果是个黑黄脸的庄稼汉,一脸沧桑,论脸可当她爹。
他站起身,觍着脸喊她:“干娘。”
“什么干娘,那以后就是你亲娘。”老婶子纠正他,后者连声应是。
两人的厚脸皮程度超乎她的想象。
沈乔也没阻止,就让他一口一个娘的喊着,叫下人领着他们在院里转转。
两人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宅子,一路看一路咽唾沫。
后院是丁柔和沈乔住的地方,进进出出都是年轻丫鬟,黑脸汉每碰上一个,就会用那双绿豆眼紧紧死盯,直到小姑娘红着脸跑开。
沈乔招待他们吃午饭。
菜色极其丰盛,酱猪肘子,清蒸八宝猪,三鲜鱼翅,栗子鸡,菜不停往上端。
两人看得咂舌,在那小声讨论,“这钱可以娶多少媳妇了,天天这么吃,家产哪还有得剩啊。”
又拿起瓷碗,“这个碗真小,吃饭一点都不痛快,以后让他们换成海口碗。”
丁柔认生,家里来了客人,只顾埋头吃饭。
两人又把话题拐到她身上去,“妹子定亲了吗,年纪也不小了,得早作打算啊,在我们村这个年纪,孩子都抱俩了。”
“妹子放心,你出嫁那天,哥哥定给你花大钱好好操办!”黑脸汉给她打起了包票,实际上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看向沈乔,“娘,我还不知道咱家的家产情况呢,我想寄点钱给三大爷修猪圈,您没有意见吧?”
“对了,儿子今年都三十五了还没娶上媳妇,您也帮我物色物色,不用太漂亮,漂亮的媳妇不会干活。”
他不加掩饰地看向旁边的丫鬟,“和她差不多就成。”
还真敢把这儿当自己家啊。
一顿饭下来,沈乔仿佛看了场奇葩秀。
饭后,老妈子把她拉到一边,支支吾吾问她门口牌匾的事,要求她马上改回去,又是什么坏了规矩,不像话,成何体统,口中反复念叨,就是说不出几句完整话。
“吃得好吗?”沈乔微笑。
“挺好的,就是酱肘子有点淡了,下次让他们多放盐。”
沈乔收了笑容,让人把两人带来的行李扔出去,“送客。”
一句话,两人从天堂落入冰窖,尝过大鱼大肉的滋味,哪里舍得回去啃红薯。
“娘,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
他喊得倒是顺口,沈乔冲他慈爱一笑,“我的儿,你都没给我磕过头呢,一点诚意都没有我怎么收你呢?”
黑脸汉困惑张嘴,膝盖倒是不含糊,立马跪下来连磕了好几个。
接着茫然抬头,“磕几个啊?”
沈乔给他鼓掌,“你可以走了。”
下人把他们撵到门外,两人意识到被耍,赖在门口大骂,骂她缺了德,霸占林家家产,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丈夫。
沈乔开了门,给他们扔了一样东西,乌漆麻黑的,落到地上裂成了两半。
林游梁的牌位。
沈乔:“拿回去修猪圈,还能用。”
两人一看这还得了,立马一口一个蛇蝎毒妇的叫骂起来,情绪激亢。
丁柔站在一旁,目光闪烁。
她没见过自己的亲爹,兴许对死人有滤镜,沈乔怕她多想,“我以后跟你慢慢解释,总之,你爹不是什么好人。”
丁柔听也不停,仿佛根本接受不了,阴沉沉快步回了屋里。
没一会,她又出来了。
端了几盘吃剩的饭菜,抬手往阶下的两人身上泼,两人没防备,挂了一身。
“你们不许侮辱我娘亲!”
看她连手里的盘子都要砸下来,两人互看一眼,推推搡搡离开了。
“小柔,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你爹是什么人。”沈乔担心了个寂寞。
“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为什么要在意,他又不会活过来疼我。”
“你说得不错……”
沈乔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丁柔回屋洗了手,满心雀跃推着她走,“娘,你说好今天陪我去看杂耍的,时间不早了,快走啦!”
……
江雪风离开酒坊,回街上重新支起了字画摊。
临近年关,买字画的寥寥无几。有熟客见他字写得好,介绍他给亲朋好友写对联,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