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南村,破败土房。
“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克死了我儿子,咳咳、咳……”
“娘,你喝药吧,大夫说了,喝了药病就会好了。”
“不!我不喝,你个害人精,害死了我儿子,现在又想害死我!”病榻上的农妇又悲又怨,气从中来,挥动胳膊往女孩身上拍打。
女孩没有反抗,只是捏紧药碗,不至让它跌落到地上。
她知道这碗药多么不易,她在两座山头找了几天,才挖到一些药草,今早下山时扭伤了脚,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力气出门。
上个月丈夫失足掉下山崖,如今婆婆又染上怪病,短短几天消瘦得没了人样,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真的要丢下她一个人在世上吗?
“娘,你就喝一口吧,大夫不会骗我们的!”女孩心中焦急。
“我不喝!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想来害死我!老天不开眼啊,怎么不劈死你个晦气精!”
任凭她如何保护,药碗还是挥落在地,碎成了几瓣。
女孩蹲下身收拾残渣,泪水从眼角爬下,她不是心疼草药,而是担心再也治不好婆婆的病。
“娘,你肯定饿了吧,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我去给你煮点粥。”她自问自答地往外走,在病人面前哭是不吉利的。
夜里下过雨,柴火很难点燃,她鼓起腮帮,往炉膛里吹气,呛了一脸灰,不住咳嗽。
女孩已经十六岁,看上去只有十二三,细长四肢呈现过分的瘦弱,柴火常年熏黑的脸上,一双眼睛出奇大,只是没有一点神采。
火终于点燃了,火光映入眼眸,她的面庞看上去更为疲倦悲伤。
以前村子里从不会这么安静的,她拨动火钳,听着噼啪的木柴声,胡思乱想着。
如果没有怪病就好了,这时她应该在村口听故事,那些故事她是听也听不够的。可是前几天石爷爷走了,以后没有人再讲那么好的故事了,村里染病的人越来越多,连婆婆也……
眼睛被火烤得干干的,她哭都哭不出来。
“小柔,小柔!”
身后忽然有人喊她。
回过头,发现是背着药篓的白大夫,他身旁站着一个灰衣男子,像是外乡人,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又明亮又温柔,如月光下的泉水。
她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正望着她。小柔第一次被人用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感觉奇怪极了。
“小柔,这位是外地来的沈大夫,他听说我们丰南村的情况,特地赶过来帮忙的。”白大夫介绍。
这人当然就是沈乔。
她借口去外地收账,之后便女扮男装一路打听村庄位置。
原本还重金请了大夫,对方一听说她要来丰南村,宁愿退钱给她也不愿意跟着走。都说那边闹瘟疫,人都快死绝了,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年轻人,听人一句劝,别再往前走了。”
最后一个这么说的村民,趁她睡着了,偷了她的盘缠,毕竟死人是用不上钱的。
沈乔没了盘缠,鞋子也磨破了,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来到这里,现在却觉得都是值得的。
她还活着,看上去也没有染病。
只是太瘦了。
一听她是大夫,小柔眼睛顿时亮了,“大夫,求求你看看我婆婆吧,她病得很严重!”
沈乔被她拖进了屋。
屋子里很破,没有一件像样的家什,昏暗的光线里,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躺在角落的木板床上,面色潮红,扶着床板不住干咳。
“娘!我带了新的大夫来帮你治病。”
“什么新大夫,少来骗我了,你巴不得我早点死!丧门星!我当时就该丢你在外面被野狗咬死!”村妇骂骂咧咧,一口唾沫飞到沈乔脚下。
沈乔不想看了,转身就走。
小柔追上来,“沈大夫,我婆婆还有救吗?”
“没救。”
能救,她也不会救这种人。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小柔交缠手指解释道:“大夫,其实我婆婆是个好人,只是待人凶了点,当初要不是她收留我,我早就饿死在外面了。”
明明是他们从人贩子手里买你下来给自己傻儿子传宗接代,还好意思编故事忽悠你做牛做马报恩。这种人,沈乔只嫌死得太慢。
“你有没有想过,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们遗弃了我,为什么要去找呢?”
小柔垂下头,难掩悲伤,又很快把头抬了起来,“大夫,你救救我婆婆吧,她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沈乔很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你没有被抛弃,你的亲生母亲就站在这里。
她来带你回家。
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沈乔做出妥协:“我可以救你婆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