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拉和安德烈斯昨天落脚的小旅店在市中心附近,越明亮的地方往往也更多荫蔽。生活在阴影里的人们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怪人,他们甚至不愿分一丝麻木的眼神出来。
清晨,他们决议接着去找女人口中的琥珀。穿梭在小巷之间,破败老旧的矮楼逐渐吐出一个个务工的人,灰色的晨光蒙在他们脸上,落满了灰尘。斯黛拉抿了抿唇,她以为城里的人都穿着花哨的衣裳,整日歌舞玩乐也可以吃美味的食物,没想到仍有如无名村村民一样的人。
我得帮他们。她想。
似乎察觉到了斯黛拉的心思,安德烈斯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孤儿院旁边有座教堂?”
“嗯,嗯?”斯黛拉把嘴边的单词咽了回去,她顺着安德烈斯的话语回忆起昨天,“似乎是有的,一个很小的教堂,大概只比孤儿院的塔楼高一点?我想,或许是方便孩子们朝拜吧。”
“孤儿院离圣卡特琳娜大教堂只有一小段路,不管是从朝圣,还是从教育来说,圣卡特琳娜大教堂都更适合。”安德烈斯缓缓摇头,“这个小教堂显得太多余了。”
“唔……”斯黛拉沉吟了一会,放弃了思考,“或许我们可以一起问问那位琥珀。”
出乎意料的,琥珀并不像传说里的神秘商人一样了无踪迹,只有奇遇才能找到他们。琥珀在广场上搭了一顶紫色的帐篷,号称是擅长占卜的卓沃夫女郎,稍向夫人小姐们一打听便能知道她的所在。
这种只会话术的骗子,能问出什么呢,她恐怕请了许多前台的小姐当托——毕竟几便士就能收买她们。安德烈斯倒没有十分失望,他本来就没对陌生人的话语抱有信心。
斯黛拉正是对这些新奇事物感兴趣的年纪,觉得里面的一定是能与神秘对话的女术士了,便率先撩起暗纹闪烁如繁星的门帘,进入帐篷。
帐篷内部远比外部震撼,布料紫色偏黑,隐隐光泽,仿佛是一片流动的黑夜,隔光效果比斯黛拉见过的所有布料都要好,没有一丁点阳光渗透下来。占卜桌上有一黑曜石底座,托着一颗巨大的圆形蓝色欧泊晶,其上色彩扑朔,恍若极光。欧泊石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帐篷顶端,暗纹显现出来,环绕一周,是闪光的星象图。
琥珀坐在占卜桌后,在浩瀚星空的对比下显得渺小——事实上,她在卓沃夫女郎这点上没有撒谎,她确实是一个矮人。
她只到斯黛拉的胸口,大抵一米四左右,粉色的长发及地,黄金的额饰上镶嵌着五色的宝石,一双深绿色眼眸平静地看着她们。毫不遮掩的紫色皮肤张示着她是一名异族。
斯黛拉第一次看见矮人,一时说不出话。安德烈斯仔细观察这顶帐篷,心中十分惊异。他在王城权力中心周旋十几年,参加过大大小小贵族的晚宴,别人只觉得这帐篷美丽,他却知道,制作这顶帐篷的布是斯坦绸。这种布料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用一种液体宝石作载体,吸收星月光华,再通过特殊手段做成极细的丝线,然后以白水晶为针,织成一匹绸布。这种布料既是极好的魔力存储装置,也是极佳的魔力介质,深受魔导士们追捧。又由于其华贵的外表,亦受到贵族女性的追捧,常被视作大贵族的象征。更别提绘制星空的妖精泪,额间的碧玺,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欣赏着这些珍宝,也提防着它们。
见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琥珀信手拨弄着桌上的盆栽。
这盆植物以绿萝的外表发出了钢琴的声音,斯黛拉瞪圆了眼睛,医神在上,她真害怕绿植下一秒就会口吐人言。
琥珀听了一会,淡淡地开口,“键齿儿草几乎不弹这首曲子,即使它如此广为人知——《命运》,它飘荡在音乐喷泉的泡沫上,回响在圣卡特琳娜大教堂的圣厅里,唯独不会出现在星盘上。两位客人为何而来呢?”
“我们想找一个人。”斯黛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失态,有些羞涩地向她笑了一下,“他叫亨利。”
“大约两米高,棕色头发,浅绿眼睛,右大臂上有一道较长的伤疤,应该是六年前来到这里的。”安德烈斯顿了一下,道,“他曾经是王城的骑士。”
“我怀疑你们在戏耍我。”琥珀换了一个懒散的坐姿,左手托着下颚,“如果看一看报纸,就会发现我们亲爱的财政部长完美地符合你们描述的特征。”
安德烈斯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确实没想到自己固执不懂变通的下属在这里如鱼得水。他略一沉吟,随即略过这个话题,“我们想知道孤儿院的情况。”
“别看,别听,别去关心与孤儿院相关的任何事情。”琥珀的表情变得严肃。
“那孤儿院旁边的小教堂呢?”
“包含在与孤儿院相关的任何事情内。”琥珀打了个哈欠,“问一个有意义的问题吧,好心的先生。”
安德烈斯只关心他的落脚处,他愿意看在斯黛拉的份上参与孤儿院的事情,但现在这件事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觉得应该收手了。
正当他准备问个小问题含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