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似被重击,痛得说不话来。
好半晌,猛吸一口气,才找回声音:“是父皇纵容姜氏杀我母?!”
明忠伏下身去,不忍说。
英珠此来,一个字说不口,可知道自己仍然是往燕熙心口捅刀子犯,深伏在地,把正红地毯哭湿了。
想到唐遥雪,心中更是痛苦,哭得簌簌发抖。
“你们为何此时告诉我?”燕熙面色冷凝地盯着伏跪两人,倏然想到什么,目光变得咄咄逼人,“是父皇派你们来?父皇根本不怕我知道,是不是?”
“是。”明忠觉得自己非常残忍。
燕熙又骇又气,呆立原地,久久发不声音。
英珠觉得不对劲,不放心地抬头。
正对上燕熙变红双眼,那眼里正在掀起惊涛骇浪,像要吞噬什么。
英珠服侍燕熙多年,本就与燕熙亲近,且对燕熙还算了解,从未见这样燕熙。
英珠心中大骇,浑身一个哆嗦,只道大事不好,哇一声痛哭,扑去,抓住了燕熙衣摆说:“殿下,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
“假借人之手,杀我娘亲,无异主犯!”燕熙旋身,将英珠手中衣摆抽来。脸上已是乌云密布,一双眼变得通红,手如电间抽墙上挂“流霜”,转眼便了正殿。
商白珩在门外候着。
把殿中燕熙愤怒听了个大概。
执灯者一直在查唐遥雪因,周慈断断续续也给透了底。商白珩聪明绝顶,下几个消息拧在一起,猜情况已然接近了相。
“微雨。”商白珩拦住了燕熙,也从未见燕熙红眼状态,亲自学生,单从燕熙脸色就能判断此时燕熙已在发疯边缘,用力地盯住燕熙说,“冷静,屏息,克制。”
燕熙听到了老师熟悉声音,顿住脚步,好似静下来了,定定地瞧着商白珩。
商白珩拉住燕熙袖摆,刻意放缓语速:“‘事缓则圆,人缓则安,语迟则贵’,微雨,成功在望,不要冲动。”
燕熙垂着头,站在雪里。
雪花落在乌黑发和单薄肩上,瘦了许多,褪了白裘,站在风雪里,脆弱得让人不忍多看。
燕熙视线在商白珩身上停着,看商白珩摘了官帽,那白了大半头发让觉得刺眼。一向听商白珩话,也知道商白珩总是对,知道自己现在被“荣”撺掇,是告诉自己要冷静。
燕熙握刀手攥得生疼,气血翻涌间有血腥味冲到喉间,硬生生咽下去。
只穿两层薄衫在冰雪地里也不觉冷,像是突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偏头瞧了会落雪,恍然问商白珩:“老师,记得五年前,我逼您给我用‘荣’时说‘不由我,毋宁’,也说‘我绝不在别人刀口下讨子’。我用了五年时间,让自己成为‘拿刀人’,可是现在我仍不自由。我殚精竭虑、耗尽心力,时至今为何还要约束自己?我本就是祸藏猛虎之人,忍耐至今,只为那个位置。我原本还能等,可恨意让我痛苦,我不想等了。”
“微雨——”商白珩发觉了燕熙不正常,大声唤周慈和小夏先生来,惊得脸色发白,急声劝说,“微雨,莫急,为师会帮你,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老师,不要说了。”燕熙强行压制着翻涌气血,也在努力让自己冷静,理智与冲动交锋让身子忽冷忽热,这使看起来眼神茫然,红透眼睛竟是有几分无邪意味。这很矛盾,在破碎气质上,却诡异得恰。目光不知该放在何处,顺着一片雪花,终强迫自己望住了商白珩,难地说,“身为人子,若此事能忍,我便枉为人子。我来此处,身躯、血肉、筹划,皆是娘亲所给。我为她报仇,经地义,势在必行。老师,若我此生皆是痛苦与忍耐,那这人生太不公平了,我不要忍耐了。”
商白珩被燕熙这癫狂邪性神情骇到了,怕刺激到燕熙,放低了声唤:“微雨。”
“我以为刀已经在我手中,事到如今,还是可以轻飘飘地主宰我悲欢,甚至一念就能取我性命。不惜叫我知道相,便是等着我去寻。我与,你我活,互不相让。老师,您是知道我五年如何忍来。五年前您说‘殿下所求,为师誓成全’,若您还是年商道执,便不要拦学生了。”
“为师……”商白珩心绪狂涌,坚忍如也哽咽了。
太心疼燕熙了,然知道燕熙所受苦,燕熙历练和挣扎,五年里是陪着来。“荣”是亲手送给自己学生,那成了心中永远痛,一遍遍强调自己是燕熙老师,其实只是避重就轻,正让无法面对燕熙是“荣”,为了成功,和燕熙达成了不惜代价盟誓,不有资格去享受燕熙美好。
商白珩从前不知道自己也会有悔恨之。
是清明,不计生,可付一切。
可有一痛苦比生抉择更重,在此时,猝然间无法面对燕熙目光,敛眸垂睫,是何等果敢之人,滔开挣扎也只在顷刻,抬头时,决心已定,说:“为师送你,有为师在,不会让你负上骂名。微雨,去吧,做你想做之事。”
燕熙提起流霜,踏进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