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南没想到的是，在他穿好外套往外走的瞬间，人刚踏入院子里，另外几扇门就应声而开。
说要好好睡觉的一群人，这会儿全穿戴整齐地站着。
“该说的话昨天都已经说过了，你们起这么早做什么？”
他无奈地俯身，拍拍身边小丫头的脑袋，“乖点儿，回去好好睡觉，平时有事没事就多照顾着点娘亲，别让她老替你们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姜卓窈不吭声，就一个劲抱着他的腰撒娇。
姜尚生低声道：“不一样，这是临行了，总得让我们送你一程，不然之后心里都要惦记的。”
姜珏南只觉得无奈。理智上，他会说没必要这样折腾，但此时也很难否定，他心中确实觉得格外温暖。
于是他又转头叮嘱一圈，听着大家絮絮叨叨的给他准备，连被吵醒的宋轻舒也站在一旁替他整理好衣襟。
在那种老夫老妻的温馨感升腾上来的时候，他又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一定要带着最光荣的战果回来，亲手将荣光送给夫人。
之前成婚太过草率是他的问题，他要赔上一场最盛大的仪式
，要不让夫人留遗憾，才敢在其跟前谋求一份爱她的权利。
很快了。
他的手掌落在宋轻舒头上，最后也只是轻轻顺了顺头发，低声安抚：“自己多保重。”
宋轻舒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把他衣带拴紧：“那些话留着给自己说吧，你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顶事。”
姜珏南知道她不擅长应对这种离别的场面，不希望把事情闹得太煽情，他并不介意，只是笑着点头。
一副现在有人往他脸上扇巴掌，他也会纵容的怪异模样。
其他人纷纷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
只有姜尚仁不得不在这时候找机会开口，哪怕这声音在此时格外突兀。
“父亲，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怎么正经严肃的叫法，就足以看出他现在心中有多坚定。
估计是琢磨了大半个晚上后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句。
姜珏南回头看他：“你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余下的人和边境的情况怎么办？一线那边有些事需要人盯着，我一旦抽身，这儿就少了个能坐镇的。”
“要是连你也走的话，江州一旦遭遇突袭，那些只知道操心下一顿饭吃
什么的百姓连反话的能力都没有。”
姜尚仁薄唇紧抿，死不吭声。
他有他自己的倔强，也能理解在这样的情况下父亲做出的决定。
两种意识并不冲突，这是其中对冲的因素还是会在他脑中纠结搏斗，让他陷入那种难以言喻的挣扎中。
越是逼着自己成长，他就越钦佩当年的姜珏南。
不管是年纪轻轻就拿下无数战功的战场大将军，还是现在这个遭遇巨变后，也能迅速将自己调理好，将几个孩子抚养长大的父亲。
他也明白为什么爹娘说他心性不行。
要是他遭遇那些事情，说不定会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已经荒废，从此一蹶不振，怎么会像父亲这样迅速调理好自己，得到指令就立马安排好一切。
心态也好能力也罢，都是现在的他望尘莫及的。
“我去的话，也是给你添麻烦拖后腿吗？”
他只有这么一句话。
姜珏南和他对视，并不正面回答。
“你很厉害，但不服从安排，就是添麻烦。”
姜尚仁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也只是咬着牙点头。
他愿意接受父亲的安排，只希望事情发生那天来的再慢一些，不至于让他独自应对
的时候太过狼狈。
最后的告别也结束，眼看着时间也已经差不多，再待不下去就该天亮了，姜珏南这才从院子里离开，迅速去召集自己已经提前准备好的队伍，出城。
他们此去说是应对战争，但去的其实并不是一线，而是拐过去召集部分队伍后直接绕路前往京城。
至少边境这边还可以暂时维持表面上的平衡，他们双方对峙，互相拉扯时间。
江州就在边境不远处，有什么事情姜尚仁也可以及时作出判断和反应。
换句话来说，这边并没有那么紧迫。
但京城就不一样了。
那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整个国家大部分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在那里，如果那座城完全被敌军的人控制，其他地方会被不攻自破的。
他们就算把边境打通，最后也只抢救下来小半部分百姓，守着一片空荡荡的土地，看着敌军坐在他们的王位上。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现在直接带人绕去京城直取离手才是最聪明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