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八月下旬,暑热散去,陈府老爷的大寿又将至了。
虽不同于五十大寿时的隆重铺张,此次寿宴不过是在府中摆摆酒,阖家团聚,但也是合府的大日子,丝毫含糊不得。
府中上下依旧忙碌异常,丫鬟小厮们穿梭于各个院落,准备着寿宴,彩灯高挂,爆竹声声,一派喜庆热闹。
陈家的大小主子们也许久没有坐在一处了,陈老爷特命要少些规矩,命各院姨娘和孩子一起来。
寿宴上,酒过三巡,气氛正好。
身着鹅黄色缎袍的陈子贤率先站起身,稚嫩的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高捧着画轴,扬声道:“儿子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是儿子自己画作的寿星图,虽和二哥的画艺没得比,但也是儿子的一片心意!”
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陈青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好好好!子贤懂事了,为父很是欣慰!”
陈子盛不甘人后,也起身祝寿,并献上一块重金寻来的貌如松柏的奇石。
陈青雄纳罕着上前,看着石头上雕刻的字,抚须笑道:“‘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鹤语寄春秋,古柏参天四十围。’子盛也当真是有心了!”
其余人也纷纷起身献礼,珍宝、字画、诗词歌赋,各式礼物琳琅满目,陈老爷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十余轮过去,他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一丝疲色。
不远处,连姨娘心下一动,知道时机已到。
她站起身,歪着身子向陈老爷欠身行礼,声音妩媚:“老爷,妾身近日苦学前朝失传之舞,今日愿以此舞为老爷寿辰添彩,愿老爷福寿安康,岁岁今朝。”
陈老爷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微微颔首,轻声道:“哦?前朝失传之舞,你可真有心。只是你离开教坊司多年,还能重拾旧艺?”
连姨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妖娆笑容:“老爷莫要小瞧了妾身,舞得如何,待妾身舞完,老爷自然知晓。”
随着连姨娘的话语落下,宴厅一侧的珠帘轻启,一群乐师悄然入场,各就各位,一阵悠扬的丝竹声随即响起,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流入人心。
连姨娘缓步走向宴厅中央,每一步都似乎踏着乐声,回眸望着陈老爷,媚眼如丝地一点点褪下自己墨绿色的外袍,露出一身单薄清凉的舞裙来。只见那裙摆上交错着金丝银线,璀璨夺目,一双凤凰惟妙惟肖,似展翅欲飞,在四周灯火的照耀下,更是流光溢彩,衬得原本就娇媚的连姨娘好似九天玄女下凡尘。
“贱人!”徐氏暗自攥紧了拳头,低声骂道:“我说怎么今日穿得这般低调,便是在这里等着呢!”
“夫人慎言!”一旁的刁妈妈连忙提醒道:“老爷就在那儿——”
徐氏冷哼一声:“呵!老爷此时哪里注意得到我!你没看老爷他,魂儿都被那贱人勾走了么?”
一旁,陈青雄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中央的连姨娘,微微瞪大了双眸。
连姨娘曾是教坊司的头牌舞姬,自是舞技超群,也懂得怎样叫男人为她着迷。
她的舞步轻盈如燕,时而旋转如风,裙摆飞扬,如同凤凰在空中翱翔;时而低伏似水,身体柔韧,如同水波般荡漾。
只见她以袖作云,以腰为轴,每一个转身,每一个眼神,都恰到好处地望向陈青雄,眼神中是不尽的媚色。
随着乐曲达到**,连姨娘轻盈地旋转,裙摆飞扬,仿佛绽放的花朵,金色的凤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宛如神话中的神鸟降临人间。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却又在每一个节拍上精准地停顿,让人目不暇接。
突然,乐声骤息,那朵花也骤然定格在原地,连姨娘的舞步也随之戛然而止。
她双手合十,盈盈下拜,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整个宴厅陷入了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陈家族老、陈青雄的三叔公的眼中满是赞赏,忍不住鼓掌称赞道:“连姨娘的舞艺果然名不虚传,这前朝失传之舞,今日得以重现,真是令老夫大开眼界。”
陈老爷几个老友也纷纷打趣道:“连姨娘的舞真是名不虚传,青雄,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四周赞叹声纷纷,那花朵却理也不理,只欢喜地扑向陈青雄,灵巧地钻到了他的怀里:
“老爷,喜欢妾身的舞么?”